赵无哲听闻沈青河的话,忽然仰头放声大笑,那笑声在岩洞中不断回荡,震得钟乳石上的水珠纷纷簌簌坠落。
“沈姑娘果然聪慧过人!”他眼中闪过一丝由衷的赞赏,紧接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卷青玉轴卷轴,“师父早有先见之明,料到若沈姑娘能识破那假图,便让我将这真图奉上。”
说着,他缓缓展开卷轴,只见上面墨线纵横,犹如龙蛇游走,绘制得比羊皮卷精细了何止十倍。
暗河的支流、闸口的机关以及密室的方位,皆清晰明了地标注在上面。
沈青河心中大喜,但看着青玉卷轴上的密室标记,却逐渐神色凝重……
她沉声道:“陈希,你挑选虎翼营精锐十人,与燕山派弟子一同从这条水道潜入。”
她指着图纸上一条蜿蜒的支流,“此处水流相对较缓,但务必留意岩壁上‘龙吐水’的机关,一旦触发,闸门会在十息之内闭合!此行危险万分,务必小心!”
陈希抱拳领命,他心里也清楚此行危险重重。转身之时,目光却突然望向江云。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只是低声道:“江姑娘,倘若某一去不返……萧羽雪……就托付给你了……她身世坎坷凄苦,某……实在放心不下!”
江云微微一怔,心中猛地一颤,随即嗔怒地说道:“呸!你说得什么混账话?你给我活着回来!你自己的娘子却要旁人照顾?我才不管呢!”
“她曾为某挡过箭,可某却从未好好对待过她。”陈希苦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支雕花银簪,“若是某……回不来……至少把这个交给她!”
江云没有再回应他,径直转过身去……
陈希无奈苦笑一声,将银簪重新塞回怀中,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暗河。
冰冷的水流瞬间将他全身裹挟,十名虎翼营精锐和燕山派的八名弟子紧跟其后,如同沉默的鱼鹰般,一同潜入幽暗的水域。
水下能见度极低,不足三尺,陈希手掌贴着石壁,依照图纸所示,向前潜行三十丈。
突然,一股暗流汹涌袭来,将他狠狠掀翻。那水流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不由分说地将众人推向石壁。
陈希急忙打出信号,众人赶忙紧紧抓住绳子。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没有抓住绳子,被暗流无情卷走,撞在岩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众人继续艰难前行,陈希忽然瞧见前方岩壁上有个六角形孔洞,正是“龙吐水”机关。他急忙示意队伍紧贴岩壁而行。
再行得片刻,众人的氧气即将耗尽,陈希咬咬牙,无奈打出撤退的手势,众人拽着绳索,开始艰难地往回游。
队尾的一名虎翼营士兵突然浑身抽搐起来,气泡从他口鼻间不断喷涌而出,缺氧已经让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呛水。
陈希迅速转身,奋力向他游去,一把扯住他的腰带,拖着他朝着有光源的方向游去。
短暂休整片刻后,陈希改变了策略。
他命人将绳索系在腰间,把队伍串联起来,自己手持匕首在前方开路。这次,他们沿着岩壁顶部潜行,以此避开中层湍急的水流。
眼看着就要抵达图纸标记的岔路口,一股暗流却突然从侧面岩缝中凶猛袭来,如同巨蟒一般,瞬间将队伍冲散。
陈希手中的匕首在岩壁上划出串串火星,最终卡在石缝中,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回头望去,队伍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两名燕山派弟子不见踪影,他们的绳索竟被暗流硬生生扯断。
第三次下潜时,陈希的双腿已经被寒冷的河水冻得麻木。
这次,他只让水性最为出色的五人与他同行。
这一次,他们终于发现了密室机关,然而,那机关早已被厚厚的矿物覆盖,孔洞也被淤泥堵得严严实实。
当陈希试图用匕首清理时,突然触动了某处机关,巨石震动间,激起的水底泥沙瞬间让能见度归零。
混乱之中,陈希呛了满口腥咸的河水,无奈之下,只得再次选择撤退。
回到岸上,陈希等人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陈希胸口剧烈起伏,冰冷的河水顺着他的发梢不断滴落。
他死死盯着暗河翻涌的水面,眼中满是不甘。
明明密室近在咫尺,却因为水势太过湍急而无法靠近。他咬紧牙关,撑着膝盖想要起身,却被江云一把用力拽住。
“你不要命了吗?”江云厉声喝道,“再下去,你连尸骨都找不回来了!”
沈青河快步走上前来,让陈希等人休息一下,不要再下水。
她凝视着地图,指尖沿着密室标记缓缓移动,那里原本应该是旱道,如今却被水淹没。
“密室入口本不该被水淹没,”沈青河神色凝重,沉声道,“想必是几百年来水闸口堵塞,河水倒灌,才将整条通道淹没。”
她指尖沿着暗河支流的标记一路向上游追溯。
图纸显示,暗河入口本应位于一处半封闭的岩洞内,通过一道石闸与主河道隔开,但如今,整条通道已被浊流吞没。
“水闸口必在上游拐角处。”她指向地图上一处形如雁翅的标记,“当年工匠为防倒灌,特将闸口建在岩壁外侧,借地势形成缓冲。”
……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循着岩壁上模糊的凿痕前进。
潮湿的苔藓覆盖着古老的指引符号,偶尔露出一角——那是唐代水工留下的“鱼纹箭标”,箭头所指正是闸口方位。
穿过一道狭窄的岩缝,眼前豁然开朗……
夕阳下,一座青石闸门巍然矗立在露天河滩上!
闸体呈“八”字形展开,两侧雁翅墙已被藤蔓缠绕,但石缝间铁锭榫的痕迹仍清晰可辨。
最令人心惊的是,闸门进口处堆积着近几丈高的淤泥,黑褐色的泥浆中夹杂着枯枝碎石,将闸板彻底封死。
“难怪暗河倒灌……”秦洛用剑鞘捅了捅淤泥,黏稠的泥浆竟如胶漆般拉出长丝,“这淤积至少几十年了!”
沈青河蹲下身,将一根木棍插入淤泥,木棍刚没入三寸便触到硬物!
“底下有石板闸槛!”她擦去棍上黑泥,眉头紧锁,“但淤泥中混着腐草和虫卵,已板结成块。若强行挖掘,可能触发闸底‘牙石’机关,导致岩壁塌方。”
陈希闻言,猛地捶向身旁岩石:“难道就这么算了?!”
“莫急!”沈青河眼中精光一闪,“我已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