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河紧紧攥着那份染血的绢布,她的心跳得飞快,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这惊天军情带来的冲击与震撼,以及那份悄然滋生的、近乎疯狂的念头,让她心潮澎湃,几乎难以自持。
然而,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思绪,目光迅速扫过周围众人惊疑不定的面孔,以及远处官道上可能随时出现的未知危险。
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那伏击传令兵的神秘势力身份不明、意图不明,随时可能去而复返!
而他们这支携带着第一批救命盐的车队,目标太大,绝不能在此刻卷入任何不可预测的风波之中!
“此事……事关重大,干系非小!” 沈青河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与决断,她环视众人,“但眼下,我等携盐在身,目标显着,且敌暗我明,绝非深究之时!”
“当务之急,是立刻返回百花谷!先将这批盐安全运抵,解谷中燃眉之急!至于这军情……” 她目光再次扫过那绢布,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需得从长计议,周密谋划!”
“青河所言极是!” 秦洛立刻点头赞同,神色凝重,“此地凶险未卜,不宜久留!立刻启程!”
“所有人听令!” 秦洛转身,压低声音对护卫们下令,“收起兵刃,保持警戒,车队即刻出发,全速返回百花谷!”
众人虽心中仍被那惊天军情所震撼,但也深知眼下情势危急,立刻行动起来。
车队迅速整理完毕,再次启程。
这一次,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更紧,行进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归心似箭。
所幸,一路之上再无变故。
车队沿着熟悉的路径,避开可能的麻烦,终于在酉时时分,天色渐暗之际,安全抵达了百花谷外围的隐秘入口处。
“到了!” 负责在前探路的江云低声传回信号。
众人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车队缓缓驶入那条隐藏在茂密藤蔓和山石之后的狭窄密道。
密道曲折幽深,仅容一辆马车勉强通过,正是百花谷赖以自保的天然屏障之一。
当最后一辆马车驶出密道,眼前豁然开朗——百花谷熟悉的景象再次映入眼帘!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谷中屋舍、田野之上,那份安宁与熟悉感,让所有风尘仆仆、历经惊险归来的人,都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温暖。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入谷中,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与紧张。
议事厅内,谷中核心人物齐聚一堂。
沈青河端坐主位,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目光首先投向坐在下首的谢玲儿和柴筱风。
“玲儿妹妹,柴大哥,”她声音温和,带着由衷的赞许,“昨日我们归来,见谷中一切井然有序,田亩有人打理,屋舍修缮一新,病患照料得当,人心安定……这皆是二位之功!”
她看向谢玲儿,眼中满是赞赏:“尤其是玲儿妹妹,我们离谷这些时日,你独力支撑大局,将谷中上下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委实辛苦了!姐姐真是……既感激又佩服!”
谢玲儿闻言,脸颊微红,连忙谦逊地摆摆手,目光转向身旁的柴筱风,笑道:“青河姐姐过奖了!玲儿年轻识浅,哪里敢居功。”
“全赖柴大哥从旁鼎力相助,调度人手,处置庶务,方能使诸事顺遂。若非柴大哥经验老到,沉稳持重,单凭玲儿一人,怕是早已手忙脚乱了。”
一旁的柴筱风听到谢玲儿将功劳推给自己,不由哈哈大笑,声若洪钟,连连摆手:
“玲儿姑娘此言差矣!柴某不过是跑跑腿、出出力尚可,这统筹调度、安抚人心、细致安排的内政之事,若非姑娘你蕙质兰心、心思缜密,如何能做得这般周全?”
他看向沈青河,语气真诚地夸赞道:“沈姑娘,你是没见到,这段时间,玲儿姑娘是如何殚精竭虑,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安排一日事务,夜深了还在核查各项用度,事事亲力亲为,力求稳妥。”
“谷中上下,无不对她交口称赞!柴某不过是依令行事,从旁协助罢了,实在不敢贪功!”
两人一番谦让,言语间充满了对彼此的欣赏与默契,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融洽起来。
沈青河看着这一幕,心中倍感欣慰。
她离谷期间,最担心的便是谷中人心不稳、事务废弛。
如今见谢玲儿与柴筱风配合如此默契,将谷中打理得如此妥当,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
“好了好了,你们二位都不必过谦了。”沈青河笑着打断他们,“你们一个心思细腻,一个经验老到,相辅相成,方能成就此事。百花谷能得你们二位,实乃大幸!”
她顿了顿,神色稍稍收敛,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转为凝重:“谷中暂安,实乃可喜。但……昨日我等归来途中,所遇之事,所获之情报,关乎重大,甚至可能……”
“关乎我百花谷乃至更大范围的未来走向。今日召集大家,正是要议一议此事。”
轻松的气氛瞬间收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青河身上,知道接下来要商议的,才是今日集会的真正核心。
沈青河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无比凝重,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
她将昨日归途中所遭遇的惊险与诡异之事,原原本本、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从在酒肆遭遇那队行色匆匆的金兵传令队,到发现那匹无人军马的诡异;从陈希、江云探查后带回的惊人消息——十三名传令兵被全歼于山坳;再到发现那份染血却封印完好的紧急军情;
最后,她一字一句地,将绢布上那足以震动整个中原战局的惊天内容:关于七月初一途经朱仙镇的巨额饷银、杜充搜刮、宋人可能抢夺以及汴京留守府请求洛阳派兵协防,清晰地复述了出来。
她叙述完毕,议事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此刻,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疑虑。
这消息太过骇人听闻,其背后牵扯的势力与可能引发的后果,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
良久,秦洛才率先打破沉默,他眉头紧锁,声音低沉:“此事……太过蹊跷! 传令兵被全歼,军情却完好无损地落在我们手中……这本身就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那伏击者,究竟是哪一方势力?” 沈青河接口道,眼中充满了困惑,“是宋人派出的精锐,意图截断军情?还是……金人内部其他派系所为,想借刀杀人?亦或是……另有第三方势力,想搅浑这潭水?”
“还有这军情本身,” 紫莲沉吟道,语气带着深深的怀疑,“内容惊人,但……其真伪如何?会不会是金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设下的诱饵,想引蛇出洞,将可能觊觎这批饷银的势力一网打尽?”
“尤其是指名道姓说宋人会来抢夺……” 江云冷声道,“这更像是一个陷阱的标志。”
疑虑如同浓雾,弥漫在整个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