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苏醒的玄女,眼神还有些迷茫,像蒙着层薄雾,正一寸寸打量着四周的壁画与血池,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铠甲上的纹路。
柳逸与陈文锦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等着她理清思绪。
玄女环顾一圈后,
目光终于落在两人身上,那双刚褪去迷茫的眼睛瞬间锐利起来,横眉冷竖,
长枪在手中微微一顿,
枪尖擦过地面发出“噌”的轻响:
“你们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面对她带着敌意的质问,柳逸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他本想说“你会在这里,是因为要给西王母陪葬”,但见她一身铠甲透着凛然之气,
又不想轻易激怒对方,只好无奈地摊摊手:
“我们现在处在的是,西王母的墓室。
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就得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
听到“西王母墓室”几个字,玄女明显一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脚下的凹槽里溅起几滴血珠。
她抬手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生前的事,
眉头越皱越紧,可想了半天,脑海中依旧一片混沌。
随后,她猛然抬起头,
目光像淬了冰,冷冷地逼问柳逸:
“你是说,西王母大人已经死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她的陵墓?”
柳逸缓缓点了点头。
然而,这一下点头,却像点燃了引线,玄女顿时被激怒了,银枪“唰”地指向柳逸的方向,枪尖泛着寒光:
“贼子休要胡言!
西王母大人乃是天上的神灵转世,
她又怎么可能会死?”
柳逸看着面前气得发抖的玄女,突然觉得,这个女将军对西王母的忠诚,
已经到了近乎盲目的地步,
甚至,将对方奉为不可亵渎的神灵。
对于这种人,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
不过,他发现了一个细节。
玄女的认知似乎还停留在当年,对世事变迁一无所知。于是打算顺着她的思路,
慢慢引导,看看有没有效果。
沉吟片刻后,他抬眼看向玄女,语气放缓了些:
“如果我猜得不错,
你应该就是,当年西王母国的那位女将军,
九天玄女,对吧?”
对于这个问题,玄女没有任何隐瞒,只是缓缓点了点头,但握着枪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神色依旧冷然地盯着他,像只警惕的孤狼。
得到确认,柳逸继续说道:
“如果你是玄女将军,
那么,你知道的消息肯定比一般人多。
你应该明白,西王母并不是所谓的神灵,她一生都在追求长生之术,
为此耗费了无数心血。
你能出现在这里,同样也是西王母的手笔,
我相信,对于西王母的共生之术,你应该有所耳闻。
你再看看四周,这石壁上的壁画、血池的布局,明显就是一座墓室啊。
那么你觉得,
你心目中的‘神灵’,
真的会需要这样一座陵墓吗?”
柳逸见玄女的枪尖微微下垂,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当即趁热打铁道:
“玄女,
你所崇尚的‘神灵’,
亲手葬送了西王母国。
你用生命守护的西王母国,早已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距今已有几千年之久。
而被你奉为神灵的西王母,更是将你当作容器,
藏在她的地宫里,
期待有朝一日,能借你的身体重生。”
“不……不可能……”
玄女的脸色瞬间煞白,握着长枪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仿佛支撑她活下去的支柱,被狠狠抽走。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石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西王母大人怎么会……
她明明说过会永远庇佑我们……”
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曾经坚不可摧的信念,此刻像被撕碎的布帛,散落一地。
看着玄女痛苦的模样,
柳逸没有再继续刺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她消化这些残酷的信息。
然而,玄女痛苦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抬起头,
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执拗的光,
极为坚定地说道:
“即便你说的这些是真的,我也得为西王母大人,守护好她的陵墓。
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我不想伤害你们。”
见她到了此刻依旧执迷不悟,柳逸顿时也来了脾气,上前一步,对着玄女沉声吼道:
“玄女,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是西王母国的大将军,本应守护西王母国的子民!
被你奉为神灵的西王母,
为了她所谓的长生,把自己的臣民当作实验品,一批一批拉来地宫做实验!
这些事,我不信你一无所知!
我们来的时候,看到了外面那数之不尽的血尸,你别告诉我,你不清楚这些血尸是怎么来的!
面对毁灭西王母国的罪魁祸首,
你非但不去为死去的子民讨回公道,还在这里为她守灵,
你根本不配称之为玄女将军,
你只不过是西王母的家奴!”
“不!不是的!”
玄女冲着他大吼,声音里带着绝望的辩解,
“大人她同样爱护子民!
但……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作无力的呜咽,疯狂地摇着头,
像是想把这些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柳逸趁机上前,走到玄女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许:
“玄女,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些。
但西王母国已经灭亡,这是不争的事实。
西王母为了长生,大肆屠杀子民做实验,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你,同样是她的实验品之一,
只是你比较幸运,实验成功了,才会沉睡这么多年后苏醒。
你想想,墓室外围那些血尸,他们就没有你这么幸运,如今变成了没有任何灵智的怪物。
我希望,你不要再坚守那份盲目的‘忠心’,
西王母不值得。
你的忠心,
应该献给那些已经死去的,西王母国子民。”
听着柳逸温和的话语,玄女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再也忍不住,双手掩面,
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手里的银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墓室里发出清脆的回响,
像她破碎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