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峨眉山的掌门?”
陈布好整以暇地看着那道御剑飞来、气势汹汹的剑光落下,化作一个锦衣华服、眉宇间带着几分骄纵之气的青年,故意问道。
“我乃峨眉掌门妙一真人之子,齐金蝉!你是何人?”
齐金蝉稳住剑光,目光在陈布和水灵儿身上迅速扫过,心中不由一凛。
这二人气度从容,周身道韵浑然天成,以他的修为,竟丝毫看不透其深浅!
只觉得对方气息如渊如海,深不可测,让他本能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齐金蝉性子是狂傲不羁,但他并非愚钝之辈。
在这蜀山地界,平日里他自然可以横着走,即便天塌下来也有派中的长辈顶着。
可问题是,此刻天还没塌,而且此处尚属蜀山外围,他是恰好在此附近搜寻一件物事,派中的真正高手赶来尚需片刻。
他清晰地感觉到,若是自己此刻贸然动手,恐怕对方弹指间便能让自己形神俱灭!
“‘仙二代’?”
水灵儿闻言,嘻嘻一笑,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
她上下打量着齐金蝉,慢悠悠地说道:“小弟弟,若是你家里没有几位容貌倾城、风华绝代的姐姐或者师姐的话,就凭你刚才那质问的态度……嘻嘻,可是已经有取死之道了哦~”
“漂亮的姐姐?”
齐金蝉先是一愣,随即目光瞥见陈布那淡然中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一股怒火直冲顶门:“原来是魔教的妖人!竟敢窥伺我家姐姐,找死!”
齐金蝉平日虽爱惹是生非,但对那位端庄大气、温柔可靠的长姐齐灵云却是极为敬爱。
此刻听闻这来历不明的“魔教妖人”竟敢对姐姐心存妄念,哪里还顾得上掂量双方实力差距?
怒火瞬间淹没了理智,他大喝一声,背后剑匣嗡鸣,一对闪烁着雷火电光的飞剑——霹雳鸳鸯剑应声而出,化作红白两道惊鸿,带着凌厉无匹的剑气,直刺陈布面门!
然而,他与陈布之间的境界差距,实在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那对声势浩大的飞剑刚刚激射而出,飞行还不到一半距离,便如同陷入了无形而又粘稠至极的琥珀之中,剑光、剑气、乃至飞剑本身,都瞬间凝固在半空,动弹不得,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若你只是动手,我或许会看在你还年轻的份上,小惩大诫。”
陈布微微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可惜,我年轻时候的一段经历,让我非常、非常不喜欢被人称作‘魔教妖人’。”
他甚至连手指都未曾动一下,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那凝固的飞剑,以及满脸惊骇、试图催动法力却发现自己也如同被冻结般的齐金蝉。
下一刻,那对品阶不凡的霹雳鸳鸯剑,连同齐金蝉本人,就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这方世界的“存在”层面直接抹去了一般,无声无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爆炸,没有光影,没有残留任何气息,仿佛他们从未在这蜀山世界存在过。
陈布与水灵儿此行,本就是超脱了一切束缚,来这蜀山世界随心所欲地游历,或者说,是来找点乐子,体验一番不同于洪荒的风景。
修行到了他们这等境界,若还不能念头通达,随心所欲不逾矩(他们自己认定的‘矩’),那这无尽岁月的苦修,又有何意义?
“金蝉——!”
就在齐金蝉消失的刹那,另一道剑光疾驰而至,却是醉道人的弟子孙南。
他原本与齐金蝉一同在附近寻找一件前辈遗宝,听到齐金蝉的呼喝声便赶了过来,恰好目睹了那令人魂飞魄散的一幕。
他目眦欲裂,指着陈布二人,悲愤交加地高呼:“魔教妖人!安敢害我峨眉弟子!”
“还喊魔教?”
陈布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有些厌烦了。
又是一个眼神过去,那悲愤的呼喊声戛然而止,孙南的身影也如同之前的齐金蝉一样,凭空消失,步了后尘。
陈布前世看《蜀山》故事时,便对这齐金蝉的骄纵和孙南的某些行径颇有些不以为然,如今他们自己撞到枪口上,还一再触犯他的忌讳,顺手抹去,不过是念头一动的事情。
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理所当然——在这无尽混沌,力量即是真理,正魔的定义权,从来只掌握在真正的强者手中。
齐金蝉和孙南接连两声饱含惊怒的呼喝,早已惊动了蜀山主峰之上的峨眉派高层。
不多时,只见十数道颜色各异、却皆蕴含着精纯道家法力的剑光,如同经天长虹般,自峨眉金顶倏然而至,落在陈布二人面前。
为首者,正是当今峨眉派掌门,妙一真人齐漱溟。
他面容清癯,三缕长须,身着八卦道袍,手持拂尘,一派仙风道骨。
其身旁,是他的道侣,气质温婉中带着刚毅的荀兰因。
紧随其后的,还有他的师兄,修为深不可测的玄真子和苦行头陀。
再后面,则是峨眉派如今风头最盛的几位三代弟子:煞气隐隐、英姿逼人的李英琼,端庄秀丽、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的齐灵云(她已隐约感到不妙),以及清冷如霜的周轻云等人。
齐漱溟修为最高,灵觉最为敏锐,是最先听到爱子与弟子那充满惊惧的呼喝声的,心中顿感不妙,立刻全力赶来。
其余众人见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也知出了大事,纷纷紧随其后。
然而,到场之后,只见到一对气质超凡、宛如神仙眷侣般的陌生男女淡然立于原地,而他的爱子齐金蝉和弟子孙南却踪迹全无,齐漱溟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这二人,他竟然完全看不透!
以他地仙巅峰,半只脚踏入天仙之境的道行,竟然丝毫感知不到对方的法力深浅,这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是上界降临的真仙?
可即便是真仙,也不该如此毫无征兆,更不该对金蝉他们……
尽管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齐漱溟终究是一派掌门,养气功夫深厚。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与不祥的预感,上前一步,依照礼数,拱手作揖,语气尽可能保持平稳:
“贫道峨眉齐漱溟,见过二位前辈。不知二位前辈法驾光临,有失远迎。敢问……前辈可曾见过小儿金蝉,与弟子孙南?”
“你自己倒是蛮懂礼貌的,”陈布目光平静地看着齐漱溟,语气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可惜,不太会教儿子。如果你那儿子也如你这般懂礼貌,不至于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修行到了陈布如今的层次,早已不屑于玩弄言语机锋或者撒谎掩饰。
是便是,非便非,做了便是做了,何须遮掩?
他的目光随意地在齐漱溟身后那几个名声在外的峨眉女弟子身上扫过。
李英琼的英气,齐灵云的端庄,周轻云的清冷……确实各有千秋,但落在陈布眼中,却也引不起半分涟漪。
比起他身边风华绝代、本质乃是混沌魔神的水灵儿,比起洪荒世界中那些与他关系匪浅、如白倾城、孔璃等各有风情的故人,这几个尚在成长中的“小丫头片子”,实在难以让他提起什么兴趣。
他甚至觉得,不远处幻波池里那位艳名与凶名同样昭着的“艳尸”崔盈,或者她那神秘莫测的师傅圣姑伽因,或许都比眼前这些正派仙子更有意思些。
“你……你杀了金蝉?!”
荀兰因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听到陈布如此直白冷酷的话语,如遭五雷轰顶,娇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带着无法置信的颤抖。
“出言不逊,冒犯于我,杀了。”
陈布点了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测,随即不再理会陷入巨大悲痛和震惊中的峨眉众人,转头看向身边一直巧笑嫣然的水灵儿,语气带着几分索然无味:
“灵儿,这方世界……感觉也就一般啊。我又不是那种嗜杀成性、非要屠灭满门才能尽兴的人。没什么特别吸引我们的,要不……我们换个地方逛逛?”
“哦?”
水灵儿无视了对面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无数道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布,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我看这几个小姑娘,类型还挺全的嘛。有英姿飒爽、煞气十足的,有温柔恬静、我见犹怜的,还有端庄稳重、颇具长姐风范的……这都不入你法眼?还是说……”
她目光流转,故意在风韵犹存、此刻正悲愤交加的荀兰因身上停留了一瞬,压低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你其实别有偏好,有那……孟德之好?”
“咳,”陈布被她说得有些无奈,摸了摸鼻子,干脆顺着她的话转移话题,“其实说起来,我对那种充满了钢铁与机械,驾驭巨大机甲征战星海的世界更感兴趣一些。素白九域里有没有类似的地方?要不我们去弄两套顶尖机甲来玩玩?”
他是真的对蜀山这种古典仙侠世界有些审美疲劳了,尤其是眼前这群“正派人士”一副苦大仇深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着实无趣。
他也不明白,水灵儿为何执意要带他来这里,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看看这几个“原着”里的女主角?
若是在他穿越到洪荒之前,或许还会有些兴致,但现在,实在是提不起劲。
“机甲世界啊……”
水灵儿歪着头,做思考状:“那种风格的界域,好像光明九域那边比较多一些,法则偏向于秩序、科技与创造。”
她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陈布调皮地眨了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可爱的笑容,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问道:
“那么,亲爱的夫君,在去寻找机甲之前,容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相信光吗?”
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仿佛周围那越来越多的峨眉剑仙,以及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浓重的悲愤、杀气与凝重气氛,都不过是拂面的微风,不值一哂。
由于齐漱溟等峨眉核心高手齐聚于此,以及刚才那短暂的冲突和强大的能量波动,早已惊动了蜀山世界各方潜修的高手。
飞雷洞的李元化、姑婆岭的醉道人(他还不知弟子孙南已遭难)等峨眉旁支或交好门派的高手纷纷御剑而来。
更远处,诸如百蛮山阴风洞那位以凶残闻名的绿袍老祖,也被这蜀山核心区域的异常气息所惊动,隐藏在暗处,一双绿豆小眼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窥探着这边的动静。
然而,所有赶到此地的人,无论正邪,无论修为高低,在尝试感知陈布与水灵儿的底细后,都陷入了同样的震惊与沉默。
看不透,完全看不透!
那二人就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又好似超脱于这片天地之外。
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绝对力量差距的本能恐惧,让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对神秘的男女,视蜀山群仙如无物,自顾自地谈论着他们完全听不懂的、关于“机甲”和“光”的奇怪话题。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诡异无比的僵持与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