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青风舟猛地减速,悬浮在密集的小行星带边缘。舟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晓所指的法阵光幕上——那个微弱却持续闪烁、带着独特非混沌波动的光点。
在这片已被混沌领主意志笼罩、万物趋于死寂的荒芜星域,任何一点非混沌的能量反应都显得如此突兀而珍贵,尤其是,它还携带着求救的信号。
“能确定信号来源和性质吗?”赵乾眉头紧锁,声音急促。后方混沌孢子正在汇聚,混沌领主的意志虽已掠过,但其威胁如芒在背,任何决策都关乎生死。
苏晓双手飞快地在观测法阵上操作,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分析与推演的光芒:“信号源在小行星带深处,距离我们约三个标准遁速单位。能量性质……很奇特,并非我们已知的灵力体系,更偏向于一种……高度凝聚的精神波动与某种生物质能混合体,结构非常稳定,但总量极其微弱,似乎源于某个濒临熄灭的火种。求救信号是重复的,用的是某种古老的、基于数学规律的宇宙通用编码变体,内容是……”
她停顿了一下,翻译出那段简洁而绝望的信息:“【……文明余烬……请求秩序庇护……坐标……传承火种……即将熄灭……】”
文明余烬!传承火种!
这几个字眼重重敲在众人心头。这意味着,在这片被视为混沌狩猎场的死域,竟然还残存着一个未知文明的最后幸存者?
“会不会是陷阱?”王浩下意识地怀疑,“混沌诡计多端,模仿求救信号引诱我们上钩并非不可能。”
李芸却持不同意见:“模仿能量性质容易,但模仿一个独特文明体系的精神波动与生物质能混合信号,并且如此稳定微弱,这难度极大,混沌更倾向于直接用力量侵蚀和诱惑。我认为,真实性很高。”
赵乾看向林风:“林风,你的感知最特殊,能否察觉到信号源是否有混沌污染的迹象?”
林风早已闭目凝神,将心神沉入双生核心。秩序之令散发着温和而警惕的波动,指向信号源方向时,并未传来面对混沌时的强烈排斥与警示,反而有一种微弱的、仿佛遇到同类般的共鸣感。而右臂的终结核心,则对那信号毫无反应,既不渴望,也不排斥,如同面对一块无味的石头。
他睁开眼,肯定道:“信号源很纯净,没有混沌污染的气息。我的秩序核心对其有微弱的共鸣。”
(承)
赵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看了一眼身后隐约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混沌波动,又看了看前方小行星带深处那微弱的希望之光。
“混沌孢子汇聚需要时间,混沌领主意志刚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关注这片边缘区域。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也是那个未知文明最后的机会。”他沉声道,“改变航向,前往信号源!但所有人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青风舟再次启动,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错综复杂、布满巨大碎石的小行星带。赵乾将飞舟的隐匿阵法开启到最大,灵巧地规避着沿途的障碍物和可能存在的空间裂缝。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荒凉。许多小行星表面布满了撞击坑和侵蚀痕迹,有些甚至残留着古老战斗的能量疤痕,显然这片星域在久远的过去曾经历过惨烈的战火。
约莫一炷香后,青风舟穿越了一片由冰晶和尘埃构成的星云帷幕,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在小行星带的中心区域,一块异常巨大的、堪比小型大陆的破碎星球残骸静静悬浮。残骸表面,可以看到明显的人工建筑痕迹——那是一些风格奇特的、如同巨大晶体簇与生物甲壳融合而成的结构,大多已经残破不堪,被厚厚的宇宙尘埃覆盖。在这些建筑群的中央,有一座相对完好的、如同金字塔般的水晶建筑,其顶端,正散发着那微弱的求救信号光芒。
而在那块大陆残骸的周围虚空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淡蓝色光点,它们环绕着残骸缓缓飞舞,散发出宁静而悲伤的精神波动,仿佛在守护着这片文明的坟墓。
“就是那里!”苏晓指着那水晶金字塔。
赵乾操控青风舟缓缓靠近,在距离残骸千里之外停下,不敢贸然进入那片淡蓝色光点笼罩的区域。
“那些光点……是某种灵体?还是纯粹的能量生命?”李芸好奇地观察着。
就在这时,似乎感应到外来者的靠近,那水晶金字塔顶端的信号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众人脑海中同时响起了一个温和、苍老,却带着难以言喻疲惫感的声音,用的正是守序城通用的神念传音:
“陌生的秩序行者……感谢你们的回应……请不必警惕,这些‘守护英灵’并无恶意,它们是我族逝者最后的执念所化,守护着这片最后的安眠之地。”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前方那无数淡蓝色的光点如同得到指令般,缓缓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通往水晶金字塔的通道。
(转)
对方主动沟通,并表达了善意。赵乾略一沉吟,决定冒险一试。他操控青风舟,沿着那条由守护英灵构成的通道,小心翼翼地降落在水晶金字塔前方一片相对平整的广场上。
众人走下飞舟,立刻感受到一股浓郁而纯净的精神力量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种古老、悲伤却又无比坚韧的意志。广场由某种温润的白玉铺就,上面刻满了从未见过的星辰图谱与复杂纹路。
水晶金字塔的大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身形虚幻、几乎透明、由纯粹精神能量构成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穿着类似祭司的长袍,面容慈祥,眼神中却蕴含着无尽的沧桑与疲惫。
“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是‘星灵族’最后的守墓人,泽兰。”老者的虚影微微躬身,“感谢你们在危难中回应一个即将熄灭文明的呼唤。”
“星灵族?”赵乾回礼,报上身份,“我们是青木界守序城巡界司第七小队,我是队长赵乾。泽兰阁下,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会在此地?”
泽兰的虚影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悲凉:“说来话长……我族曾是这片星域的主人,秉承精神升华与自然和谐之道。然而,在远古的‘大寂灭’战争中,我们的世界被混沌彻底击碎,族人几乎尽数陨落……唯有少数精英,带着文明的‘传承火种’,逃到了这片先祖预留的避难所——这块世界碎片‘星骸’之上。”
他指向身后的水晶金字塔:“这座‘灵晖之塔’,保存着我族最后的文明精华与知识传承,也是维持这片碎片稳定和这些‘守护英灵’存在的核心。但……漫长的岁月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塔内的‘灵源核心’即将耗尽,一旦熄灭,传承将彻底断绝,这片碎片也将崩解,我们……将真正归于虚无。”
“所以你们发出了求救信号?”苏晓问道。
“是的。”泽兰点头,虚幻的眼眸中流露出最后的希望,“我们感知到强大的秩序力量在附近出现,也感知到了……那令人战栗的混沌意志再次苏醒。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冒险求救。希望……希望秩序的力量,能够帮助我们延续这最后的火种。”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林风身上,那虚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与探究:“这位年轻的行者……你的身上,同时萦绕着最纯粹的秩序之光与……一种我族古籍中记载的、象征着‘轮回起点’的古老气息……你,很特别。”
林风心中微动,星灵族似乎对“终结”之力有不同于守序城的理解?
(合)
就在泽兰话语刚落之际,整个“星骸”碎片猛地一震!远方,小行星带的外围,传来剧烈的能量波动!
赵乾脸色一变:“不好!混沌孢子孵化完成了!它们发现了这里!”
通过青风舟的观测法阵,可以看到,如同黑色潮水般的低等混沌生物——扭曲的魔蝠、蠕行的影虫、挥舞着触手的浮游怪——已经突破了小行星带的外围防线,正朝着“星骸”碎片蜂拥而来!它们的目标明确,正是这座散发着纯净秩序与精神波动的灵晖之塔!
“它们是被塔的能量和我们的生命气息吸引过来的!”王浩握紧了飞剑。
泽兰的虚影变得更加黯淡,焦急道:“灵晖之塔的能量已不足以启动强大的防御阵法!最多只能支撑一刻钟!”
情况万分危急!前有混沌大军压境,后有随时可能再次降临的混沌领主意志,而身边,是一个濒临灭绝的古老文明最后的希望。
是立刻舍弃这里,趁着混沌生物还未完全合围冒险突围?还是……留下来,帮助星灵族守住这最后的火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赵乾,这位小队的决策者。
赵乾的目光快速扫过众人,看过泽兰那充满期盼与绝望的虚幻面孔,看过身后那汹涌而来的混沌潮汐,最终,他的目光与林风、苏晓、石莽对视。
林风上前一步,右臂的终结核心微微发热,左手的秩序之令稳定而坚定。他平静地开口:“队长,我的力量,或许能对混沌潮汐造成有效杀伤。而且,星灵族的传承,可能蕴含着对抗混沌,甚至理解我自身力量的关键。”
苏晓也点头:“他们的精神科技体系独树一帜,若能保存下来,对守序城乃至整个秩序阵营,价值无可估量。”
石莽瓮声瓮气地捶了捶胸口:“俺听林兄和队长的!”
赵乾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猛地抽出巡界司制式长剑,剑锋指向那汹涌而来的黑暗潮汐,声音斩钉截铁:
“巡界司职责所在,守护秩序,对抗混沌,岂能见死不救!”
“第七小队,全体都有——”
“依托灵晖之塔,构建防线!李芸、王浩,布置禁锢与远程攻击法阵!苏晓,协助泽兰阁下,尝试稳定灵源核心或寻找替代方案!石莽,护住阵眼!”
“林风——”他看向林风,眼神凝重而充满信任,“你与我,作为机动主力,狙杀突破防线的强大个体,并尝试……击溃它们的攻势!”
命令下达,大战一触即发。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灵晖之塔深处,那枚即将熄灭的“灵源核心”旁,一块不起眼的、刻满了星灵族古老纹路的石碑,正对着林风的方向,散发出微不可查的、与秩序之令频率近乎一致的……共鸣波动。
(第九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