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将江婉护在身后,目光锁定石碑顶端的蓝色晶体。
那断断续续的光芒,确实像一种竭力维持却即将消散的呼唤。
“俺去把它抠下来看看!”铁牛说着就要上前。
“别动!”范不繁和江婉同时出声制止。铁牛硬生生刹住脚步。
范不繁缓步靠近石碑。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晶体散发出的微弱能量波动,这种波动与之前祭坛传送他们的能量同源,但此刻显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风中残烛。
拙锋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剑尖微微指向晶体,传递来一种混杂着警惕与探究的复杂情绪。
“它和带我们来这里的能量是同一个源头。”江婉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但快要耗尽了。这碎片……可能是某个更大传送网络的一部分,这块晶体是它最后的节点。”
范不繁在石碑前站定。晶体的光芒闪烁得更加急促。他回头看了江婉一眼,她轻轻点头,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铁牛则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范不繁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指尖缓缓触向那块幽蓝晶体。
就在接触的刹那——
轰!
一股根本无法形容的庞大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根本不是“看到”或“听到”,而是整个意识被强行拖入另一个时空。
无数破碎的画面疯狂闪现又湮灭:
身穿天剑阁服饰的弟子在演练剑阵,突然地面裂开漆黑的缝隙,扭曲的黑影窜出,缠绕上他们的身体。
弟子们惊恐地瞪大双眼,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充沛的灵力被强行抽离,汇入黑影之中。绝望的惨叫无声地回荡。
场景猛地切换。阴暗的大殿内,一群身披黑袍、面带诡异笑容的人正围绕着一个巨大的血池盘坐。
血池沸腾,里面翻滚的不是血液,而是被强行剥离、浓郁到化不开的灵力精华。
那些黑影将掠夺来的灵力不断注入池中,黑袍者们发出癫狂的大笑,气息节节攀升。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处极寒之地。巨大的冰棺横亘于冰雪之中,棺壁透明。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人——是江婉!但又不是他身边这个灵体状态的江婉,而是她的本体!
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眉心处被一枚漆黑的钉子贯穿,钉子的尾端连接着数条蠕动的黑色能量锁链,延伸进冰棺下方的黑暗里。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冰冷透过画面传递出来。
“呃!”范不繁猛地抽回手,踉跄后退两步,额角渗出冷汗,呼吸急促。
“不繁!”江婉立刻上前扶住他。铁牛也紧张地凑过来。
范不繁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却死死盯在刚才触碰晶体的指尖。就在他抽手的瞬间,那块原本幽蓝的晶体内部,忽然渗透出丝丝缕缕的血色。
这些血色迅速汇聚、蔓延,最终在晶体表面凝结成一行歪歪扭扭、仿佛用鲜血书写的小字:
九脉会武,血祭开端。
八个字,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拙锋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悲鸣!
剑身剧烈震颤,原本内敛的金色芒光不受控制地暴涨、闪烁,将周围灰蒙蒙的雾气都映照得忽明忽暗。一股强烈的愤怒、悲伤与警告的情绪通过剑柄清晰地传递给范不繁。
“这……这是啥意思?”铁牛盯着那行血字,瓮声瓮气地问,脸上满是惊疑,“九脉会武俺知道,是中洲盛事,可这血祭……”
江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她的目光没有看血字,而是投向范不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我感觉到一股非常可怕……非常邪恶的意念波动。”
范不繁压下脑海中那些残酷画面的余波,声音有些沙哑:“看到了噬灵教……他们在吞噬天剑阁弟子的灵力。还有……”他顿了顿,看向江婉,眼神复杂,“看到了你的本体。被封印在一具冰棺里,眉心钉着锁魂钉。”
江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自己的眉心,那里光滑依旧,但范不繁的描述显然触动了她深层的记忆或感知。
她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冷静:“冰棺……锁魂钉……这符合噬灵教抽取并禁锢强大灵体的邪术特征。他们困住我的本体,是为了持续汲取力量,或者……有更可怕的用途。”
她的分析让气氛更加凝重。
“那这血字是啥?警告?还是挑衅?”铁牛指着晶体,那“九脉会武,血祭开端”八个字仿佛带着血腥气。
“是预告。”范不繁沉声道,他握紧了仍在悲鸣震颤的拙锋,试图平复剑灵激动的情绪,“噬灵教计划在九脉会武期间,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血祭。天剑阁弟子被吞噬灵力,可能只是前期准备的一部分。”
他回想起赵炎成那九窍通明的天赋和后来堕入邪道的身影,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赵炎成……他很可能也会出现在九脉会武。
以他的天赋和实力,必然是夺冠热门。这血祭,或许就是他或者噬灵教主导的最终目的。”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铁牛吼道,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当然要阻止。”范不繁眼神锐利,“但这警告来得蹊跷。
这晶体能量即将耗尽,却偏偏在我们触碰时传递出这样的信息……”他看向那依旧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晶体,“像是某个存在,在彻底消散前,拼尽全力送出的最后讯息。”
江婉走近石碑,但没有再触碰晶体:“这座碎片,这片遗迹,可能曾是某个对抗噬灵教的古老势力的一部分。
这块晶体是最后的记录和警报装置。它感应到我们……或者说,感应到拙锋的力量,才选择了我们作为信息的传递者。”
拙锋的悲鸣渐渐减弱,转化为一种低沉而坚定的嗡鸣,剑身上的金芒稳定下来,不再剧烈闪烁,而是散发出一种亟待战斗的锋芒。
“九脉会武汇聚了五洲青年才俊,是天之骄子云集之地。”范不繁缓缓说道,目光仿佛已经穿透迷雾,看到了遥远的中洲,“如果噬灵教真的打算在那里进行血祭,目标必然是那些拥有顶尖天赋和庞大灵力的参赛者。这将是……一场灾难。”
他感到肩头沉甸甸的压力。
原本去中洲,是为了寻找变强的机缘,追查赵炎成和噬灵教的线索,解救江婉本体。现在,却凭空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去阻止一场针对无数天才的阴谋浩劫。
“我们现在怎么办?”铁牛问道,“这地方俺看也待不久了,感觉越来越冷,能量也越来越弱。”
周围的雾气似乎更加浓重了,空气中的尘埃凝固般不再飘动,一种衰败死寂的气息弥漫开来。
石碑上的晶体光芒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那行血字却愈发猩红刺眼。
范不繁沉默片刻,做出了决定:“走。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中洲,赶在九脉会武开始之前。至少要警告天剑阁和其他可能被针对的势力。”
他再次看向那行血字,将其深深烙印在脑海。
“这不再是简单的比武了。”他低声说,更像是对自己立下的誓言,“这是一场必须赢下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