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伴随着一阵短暂却令人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的眩晕,众人脚下一实,重新踏上了坚硬的地面。
“噗通……噗通……”
几声闷响,夹杂着压抑的痛哼。赵焱、石重、苏芸修为较高,勉强稳住身形,但脸色都苍白了几分,显然这上古传送阵的负荷不小。陈风和炎珂则直接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戒备!”赵焱强忍不适,厉声喝道,金乌弓瞬间入手,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四周。石重也低吼一声,土黄光芒护体,双拳紧握,警惕地环顾。
苏芸则第一时间看向身旁。林昊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似乎并未因传送而移动。她稍稍松了口气,立刻感知他的状态。
入目的景象,让众人紧绷的心神稍稍一缓。
他们似乎身处另一座规模较小、但保存相对完好的偏殿之中。殿宇同样由那种惨白色的巨石砌成,风格古朴,只是没有了主殿的巍峨与残破。殿内没有光源,却弥漫着一层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惨白荧光,勉强照亮了方圆数十丈的范围。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死寂之气,但浓度远比外面和主殿要稀薄许多,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减弱了大半。最重要的是,四周寂静无声,并没有预想中的危险生物出现。
“安全……暂时安全了。”苏芸仔细感应后,轻声说道,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丝。
赵焱和石重也确认了周围没有立即的威胁,这才缓缓收起兵器,但警惕并未完全放下。陈风和炎珂也挣扎着站起,背靠背,心有余悸地打量着这座陌生的殿宇。
“他娘的……总算逃出那鬼地方了……”石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刚才那帮鬼影子,真他娘的难缠!”
赵焱没有坐下,他走到殿门处(如果那还算门的话,只是一个巨大的拱形缺口),向外望去。外面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死寂之气浓度明显增加,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令人不安的、如同风啸又似呜咽的声响。他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方才传送动静太大,恐怕会引来东西。我们必须尽快恢复,找到下一步的路线。” 他看向苏芸和林昊,“苏师妹,林师侄情况如何?阵法可还稳定?”
苏芸没有回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昊身上。柳眉微蹙,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林昊的气息很平稳,甚至比传送前更加沉凝,体内那股深邃的寂灭之力运转正常,似乎并未受到传送的影响。但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种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阴冷波动,如同蛛丝般,缠绕在林昊的周身,尤其是……他的右脚踝处?这波动极其隐晦,若非她灵犀殿功法对能量异常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林道友?”苏芸尝试着轻声呼唤,并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更加精微的神识,探向林昊的右脚踝。
就在这时,林昊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灰色的瞳孔中,不再是之前的平静与沧桑,而是闪过一丝凌厉如刀的寒光!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让近在咫尺的苏芸娇躯一僵!
“林师弟?” “林道友?” 陈风、炎珂也察觉到了异常,紧张地望过来。
林昊没有理会众人,他的目光低垂,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右脚踝。那里,看似一切正常,但在他的“寂灭感知”中,却清晰地“看”到了一条细如发丝、几乎与周围死寂环境融为一体的 漆黑能量,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在他的脚踝皮肤之下,甚至试图向着更深处钻去!
这丝黑气,散发着一种贪婪、污秽、充满侵蚀性的意念,与周围精纯的死寂之气格格不入,更像是一种……活着的诅咒!
“噬魂影魔……临死反扑……”林昊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他想起了传送完成前那一瞬的异样感!没想到,那孽畜竟然如此狠毒刁钻,不惜燃烧本源,将一丝最精纯的魔念打入了他的体内!这魔念极其隐蔽,若非他此刻对寂灭之力的掌控远超从前,几乎无法发现!
“什么东西?”赵焱瞬间闪身过来,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昊的脚踝,但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阴冷。
苏芸脸色一变:“是那道影魔!它有一丝魔念附着在林道友身上!我方才就觉有异!”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被那等邪物魔念附体,后果不堪设想!
林昊没有说话,他深吸一口气,灰色的瞳孔中光芒流转。他尝试调动体内的寂灭之力,如同清道夫一般,涌向那丝魔念,试图将其湮灭、净化。
然而,那魔念极其狡猾顽固!它仿佛拥有生命,感受到寂灭之力的逼近,立刻收缩、隐匿,紧紧附着在骨骼与经脉的缝隙之中,与林昊自身的死寂气息模拟得几乎一模一样!寂灭之力扫过,虽然让其微微黯淡,却无法根除,反而刺激得它微微扭动,传来一阵蚀骨钻心的阴寒剧痛!
“呃!”林昊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这魔念如同最顽固的寄生虫,已经与他的部分组织产生了细微的链接,强行湮灭,必然会伤及自身!尤其是在他道基初塑、无比脆弱的当下!
“不行……”林昊咬牙,停止了强行驱除,“此物……已与我的部分生机和寂灭之力纠缠……强行祛除……会伤及根本……需徐徐图之……或寻……至阳克邪之物……”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这附骨之疽,虽然暂时无法造成致命威胁,但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它不仅会持续缓慢地侵蚀他的生机,更可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干扰他的力量运转,甚至……暴露他的位置,引来更多的墟界邪物!
“至阳克邪之物?”赵焱眉头紧锁,“此地死寂弥漫,何处去寻至阳之物?” 他修炼的金乌真元虽属阳刚,但主要用于攻伐,用于精细的驱邪净化,且属性过于爆烈,恐怕会适得其反。
苏芸沉吟道:“或许……寂灭源眼附近会有?极阴生阳,死寂的尽头,或许蕴藏着一线生机?又或者,这偏殿之中,能有线索?” 她看向四周,这座保存完好的偏殿,或许并非偶然。
林昊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烦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恢复状态,探查环境。“先休整……恢复元气……此地……似乎是一处……储藏典籍……或闭关的静室……”
他挣扎着想站起,脚步却一个踉跄,右腿传来一阵酸麻无力感,正是那魔念附着之处。苏芸连忙扶住他。
“林师弟,你怎么样?”陈风关切地问道。
“无妨……些许隐患……暂不致命。”林昊摆摆手,在苏芸的搀扶下,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抓紧时间……恢复。”
众人见林昊状态尚稳,虽心有忧虑,却也知此刻最重要的是恢复力量。赵焱和石重立刻在殿门处布下简单的预警禁制,然后各自服下丹药,盘膝调息。陈风和炎珂也赶紧坐下运功,治疗神魂伤势,恢复真元。
苏芸没有立刻调息,她仔细检查了林昊脚踝处那丝魔念,确认其暂时被林昊的寂灭之力压制,无法作祟后,才稍稍放心。她取出一瓶宁神静气的丹药递给林昊:“林道友,此丹或可助你稳定心神,压制那魔念的侵蚀。”
林昊接过,道了声谢,服下丹药,闭目凝神,开始运转寂灭玄功,一方面巩固刚刚重塑的道基,另一方面小心翼翼地梳理、压制那丝顽固的魔念。
偏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众人均匀的呼吸声和真元流转的微弱嗡鸣。柔和的惨白荧光洒落,映照着众人疲惫而坚定的面容。
然而,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正在闭目调息的苏芸,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美眸中闪过一丝惊疑!
几乎在同一时间,靠在墙边的林昊,也骤然抬头,灰色的瞳孔锐利地望向偏殿深处,那片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有东西……在靠近!”苏芸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很多……速度很快……是从……殿内深处来的!”
林昊缓缓站起,右脚的酸麻感依旧存在,但他周身的气息却瞬间变得冰冷而危险。他感知到的更清晰!那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从这偏殿内部的某个隐藏空间或通道中,涌出来的!充满了饥饿与疯狂的气息!
“准备迎敌!”赵焱和石重也瞬间惊醒,兵器入手,真元鼓荡!
陈风和炎珂也立刻跃起,紧张地望向那片黑暗。
“沙沙沙……窸窸窣窣……”
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声,由远及近,从偏殿深处的阴影中传来,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
刚刚脱离虎口,新的危机,已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