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伦贝尔的日常事务暂时告一段落,东面围墙的奠基有条不紊地进行,水手们的渔获偶尔能改善一下领地的伙食,船匠们的图纸也开始初具雏形时,哈涅尔终于找到了一些属于自己的、难得的闲暇时光。
他没有选择休息,而是走进了那间被他充作书房的简陋房间,目光落在了伊莱娜带来的那箱书籍上。
这些书籍的封皮大多是用某种坚韧的皮革制成,边角磨损,透着岁月的痕迹,与拉海顿那些装饰华丽的抄本截然不同,带着一股来自北方的冷峻与厚重感。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名是用辛达语花体书写,翻译过来大约是 《星轨与阴影:第三纪元早期天象录》 。
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本枯燥的天文观测记录,或许能帮助他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的历法或导航知识。
然而,随着书页的翻动,他的神情逐渐从随意变得专注,眉头也微微蹙起。
书中大部分内容确实是对星辰运行、彗星出现的常规记载,但其中夹杂的一些段落,却让他感到莫名的诧异。在描述大约第三纪元初(距今约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天象时,作者用了一种异常沉重甚至带着惊恐的笔调:
“……群星之位陡然偏移,其轨迹紊乱不堪,宛如被无形之手拨弄。银辉的埃兰迪尔之星曾一度黯淡,持续三夜,夜空被一种不祥的暗红色笼罩,仿佛苍穹泣血。彼时,大地之上,虽无明确记载大战爆发,然诸多古老记载均提及,邪恶之力如暗潮涌动,并非源自常理可知的魔多或安格玛,其质混沌而陌生,似从世界壁垒之外渗透而来……古老的平衡于此期间被打破,虽未倾覆,却已现裂痕,诸多原本隐匿之物得以窥见缝隙,或因此得以留存于世……”
“天象异变?邪恶力量?世界平衡打破?”哈涅尔低声念着这些词汇,心中的诧异越来越浓。
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前世对《魔戒》的了解,还是这一世莱戈拉斯·哈涅尔所接触到的刚铎历史记载,对于第三纪元早期,虽然提及了索伦的阴影开始重新聚集,安格玛王国崛起等事件,但从未有过如此宏观、如此……涉及世界本质层面异变的描述。这种“世界壁垒之外”、“混沌陌生”的邪恶,听起来完全不同于已知的魔苟斯残余或索伦的秩序之恶。
“是记载缺失?还是……我所知的历史本身就不完整?”这个疑问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
但他随即摇了摇头,将这点诧异压下。毕竟,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或许在漫长的岁月中,某些不被主流认可的记载被有意无意地遗忘或掩盖了,也属正常。
他放下这本天象录,又拿起另外几本。
这些书籍大多是地理志,详细描绘了中土大陆的山川河流、国家分布,大部分内容与他所知相符:西至林顿,东至卢恩,北抵佛洛赫尔冰湾,南达哈拉德。
阿尔诺、刚铎、洛汗、萝林、幽谷、孤山……这些熟悉的地名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然而,在一本名为 《远古回声与失落之地》 的残破手抄本中,他又看到了一个令他感到陌生的名词。
在描述中土西边那浩瀚的“西方大海”(贝烈盖尔海)时,书中有一段模糊不清、仿佛来自更古老传说的记载:
“……于贝烈盖尔极西之处,越过阿门洲之影,传说尚存一片迷雾笼罩之海域,水手称之为‘隔离之海’。其域时空紊乱,航道莫测,凡俗之舟难以逾越,乃是被遗忘与放逐之地,亦可能是通往已逝纪元或他方世界之残迹……”
“隔离之海?”哈涅尔再次感到了困惑。
在他的认知里,贝烈盖尔海以西,应该是蒙福之地阿门洲,是维拉和精灵西渡的终点。
虽然凡人无法抵达,但从未听说过还有什么“隔离之海”的存在。
这个名词带着一种强烈的疏离感和神秘色彩,与主流的地理认知格格不入。
合上书本,哈涅尔靠在粗糙的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伊莱娜带来的这些书籍,大部分内容印证并补充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但其中夹杂的这些“异样”记载,如同光滑画卷上的几处细微皱褶,虽然不影响整体观感,却总是引人注意。
“或许……是某些小众学派或者古老传说的记载吧。”他最终这样告诉自己,“毕竟,我现在是真实地身处在这个世界之中,而不是阅读一本已知结局的小说。这个世界远比书本上描述的更加广阔和复杂,存在一些我所不知道的细节、未被广泛接受的传说,甚至是被历史尘埃掩盖的真相,也都是有可能的。”
他将这点疑虑暂时封存于心底。
当前,卡伦贝尔的生存与发展才是首要任务,这些遥远而模糊的记载,无论是真实的历史碎片还是虚构的传说,都显得太过缥缈,不足以影响他当下的决策。
只是,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潜意识深处,这些“异样”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
它们与他胸口的戒指、与他脑海中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碎片一样,都成为了构成他复杂处境的一部分,静静地等待着未来某个时刻,被再次唤醒,或许……会引领他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但现在,他需要关注的,是窗外那片需要他守护的土地,以及土地上正在为生存而努力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