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哈涅尔神清气爽地走出旅馆房间,准备前往拉海顿的市集。
布雷恩队长早已等候在门外,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大人,亚斯克尔……昨晚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哈涅尔闻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亚斯克尔行事跳脱,贪图享乐,一夜未归虽然令人不悦,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无妨,随他去吧。我们先去市集,办正事要紧。”
哈涅尔挥了挥手,带着欧斯特、艾丽娅和布雷恩等护卫,融入了拉海顿清晨便开始喧闹的人流之中。
拉海顿的市集果然名不虚传。
沿着港口区蜿蜒的街道铺开,摊位林立,商品琳琅满目。
来自南方近海的彩色贝壳、粗糙但实用的陶器、散发着浓郁气味的香料、各种晒干的鱼获、以及来自刚铎内地乃至更遥远地方的布匹、工具和武器,应有尽有。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口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生机与混乱。
哈涅尔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和人群。他的目标非常明确:一是寻找出售耕牛的商人;二是观察那些在港口徘徊、无所事事的水手。
耕牛是当务之急,关乎卡伦贝尔能否顺利春播,生存下去。
而水手,则关乎他更长远的计划。他深知,在这个世界,内陆贸易受限于道路和距离,风险高,利润有限。
而海洋,才是连接世界、获取巨额财富的真正捷径!
卡伦贝尔那个不起眼的小港口,在他眼中,是未来连通南北、积累资本的绝佳起点。
有了足够的财富,他才能招募更多士兵,购买更精良的装备,真正将卡伦贝尔建设成属于自己的坚固堡垒。
然而,他很快发现,耕牛虽然能找到卖家,但价格不菲,而且数量有限。
他耐心地与几个牲畜商人交谈、比价,最终与一个看起来相对实在的商人初步谈妥,预定下了十头健壮的耕牛,约定好过几日钱货两清。
但在招揽水手方面,他却暂时放弃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港口那些看起来闲散的水手,似乎大多都有固定的归属,要么隶属于拉海顿官方的船只,要么是某些商会的雇员,彼此之间关系盘根错节。
他一个外来的、毫无海上根基的领主,想要凭空挖走这些经验丰富的水手,几乎不可能,反而会过早暴露自己的意图,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就在他一边观察,一边暗自盘算时,布雷恩不动声色地靠近他,压低声音道:“大人,我们被人盯上了。左后方那几个穿灰衣服的,还有右边那个卖陶器摊位前的家伙,从我们出旅馆就跟到现在。”
哈涅尔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个身影在人群中若即若离,虽然装作在挑选货物,但注意力明显在自己这一行人身上。他嘴角勾起一丝淡然的弧度。
“无妨,”哈涅尔轻声回应,“阿德拉希尔要是真对我们不闻不问,那才奇怪。他们愿意跟着,就让他们跟着好了。至少,万一我们在拉海顿遇到什么麻烦,这位拉海顿领主为了他自己的职责和面子,也得尽快出面解围,不是吗?”
他对此早有预料,甚至乐见其成。
被监视,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保护”。
在市集逛了大半天,初步解决了耕牛问题后,哈涅尔便带着众人返回了旅馆。
奔波半日,众人都有些疲惫,旅馆提供的一顿还算可口的热食,让大家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然而,直到午后,亚斯克尔依旧没有回来。
哈涅尔心中的那丝不悦渐渐变成了一丝隐约的不妙预感。
亚斯克尔虽然贪玩,但并非完全没有分寸,尤其是在花光哈涅尔给他的“活动经费”之前,他通常不会玩得这么忘我。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
与此同时,在碎锚酒馆那阴暗潮湿、堆满酒桶的地下酒窖里。
亚斯克尔被粗糙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像个待宰的粽子,扔在冰冷的石地上。
他嘴被一团散发着霉味的破布死死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含糊声音。
昨晚醉酒后的豪情万丈早已被恐惧取代,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那个昨晚和他拼酒的光头水手巴索,正恭敬地站在一个身影旁边,指着亚斯克尔说道:“老大,这小子昨晚出手挺阔绰,穿的衣服料子也不错,像个有点家底的。而且喝多了嘴里胡咧咧,好像还认识什么大人物,我看,值得敲上一笔!”
而被巴索称为老大的人,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正是昨晚那个穿着火辣猩红长裙、用言语刺激亚斯克尔的妖艳女人!
此刻,她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皮甲,勾勒出依旧傲人的身材,但脸上那魅惑众生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打量货物般的审视。
她手中把玩着一柄小巧却锋利的匕首,眼神锐利如鹰,与昨晚那个依偎在亚斯克尔身边娇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走到亚斯克尔面前,蹲下身,用冰凉的匕首侧面轻轻拍打着亚斯克尔因恐惧而僵硬的脸颊,声音不再黏腻,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
“看来,我们的小诗人,不只是会吟唱星辰呢……说说看,你口中的大人物,是谁?你的价值,又在哪里?如果说不出来……”她的匕首微微用力,锋利的刃口几乎要割破亚斯克尔的皮肤,“你这身细皮嫩肉,和那条灵活的舌头,恐怕就得永远留在这间酒窖里了。”
亚斯克尔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衣。
他拼命摇头,眼中充满了哀求,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呜呜”声。
女人,或者说,这位名叫血薇维拉的地下酒馆老板娘兼拉海顿港口区某个灰色势力的头目,看着亚斯克尔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她站起身,对巴索吩咐道,“看好了,别让他死了。我得去查查,这位贵客,到底是什么来头。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更有‘价值’。”
酒窖的门被重重关上,只留下绝望的亚斯克尔在黑暗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