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傅没说话,朝路边的雪佛兰轿车努了努嘴。
唐世雄立刻会意,小跑到车窗前,腰弯得更低了:“多谢恩公仗义相救!小人唐世雄,没齿难忘……”
车窗缓缓摇下,许忠义递出一张纸条和一卷美钞:“唐兄,江湖救急,不必挂齿。你的名号,我也听过。这点钱拿去治伤,伤好了,按这个地址来找我。”
那是一千美金。
“这……这使不得!恩公救了我的手已是天大的恩情,我怎么能再要您的钱……”唐世雄慌忙推辞。
旁边的孙师傅也不废话,伸手轻轻按住唐世雄想推辞的胳膊。唐世雄顿时感觉像被一座山压住,根本动弹不得!他心中骇然,这保镖简直非人!车里这位,得多大来头?
看着雪佛兰远去,唐世雄这才低头看向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但他瞳孔瞬间地震——财神爷,许忠义!
竟然是他这尊大神!
……
第二天下午,距离许忠义给松本五郎“送钟”已经过去一天半。
医院特护病房里,松本五郎还在那儿吭哧瘪肚地拉着他的破小提琴,那调子难听得能把死人吵醒。
他还沉浸在自己悲壮的世界里,不知道自己的戏快唱完了。
“机要数据发送完毕……我的生命即将终结……为天皇陛下尽忠是荣耀……太阳帝国万岁……圣战万岁……”他一边拉,一边在心里默默念叨,自我感动得不行。
躲在暗处的高级间谍程雅芝(化名川口杏子),听着这“死亡交响乐”,感动得热泪盈眶,赶紧用摩尔斯电码在画板上敲击回应:“松本君,您是帝国最英勇的战士!川口杏子向您致以最高敬意!”
都死到临头了,这两人还在那儿互相吹捧,上演无语凝噎的戏码。
程雅芝最后甚至还下意识地对着病房方向,来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这一躬,直接把暗处盯梢的雷振山警卫连给看乐了。
好家伙,本来还只是怀疑,这下直接实锤了!
小鬼子,没跑!
等到程雅芝把记录着所谓“机密”的档案藏到预定接头点,刚转身,雷振山的副官郑道就带着人摸了出来。
程雅芝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砰砰砰”几声枪响,直接被打成了马蜂窝,估计到了靖国神社都凑不齐整零件。
郑道顺手就把那叠废纸档案点着烧了,与此同时,松山书院方向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那里剩下的鬼子特务,也被一锅端了。
枪声一响,医院顿时乱成一锅粥。保密局的人闻风而动,赶紧跑来查看。
而防守相对薄弱的电讯室,早就被配好钥匙的孙师傅摸了进去,轻松解决掉留守特务,把松本那些要命的小提琴录音带全部顺走。
事实证明,一旦把燕文川那个智力担当支开,保密局的效率就直线下降。
这一天半里,燕文川虽然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还没等他布局,许忠义已经快刀斩乱麻,把活儿干完了。
一切顺利得像是开了挂。等保密局后续把混乱的信息拼凑起来,层层上报后,不仅燕文川懵了——这节奏快得完全跟不上;连陈恭如搞清楚状况后,更是气得当场砸了杯子,血压直接飙升。
他算计了半天,怎么到头来,好像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许忠义,到底是哪路神仙?
还是说,他雷振山运气真好到爆棚?
................
“吱呀——”
燕文川推开沉重的橡木门时,正对上陈恭如阴鸷如鹰隼的目光。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姚鼎秋的雪茄与廖忠虎的烟卷在吊灯下交织成蓝灰色的网,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同样的四个字:大难临头。
“燕副站长真是大忙人。”陈恭如指节叩击桌面,声音冷得像手术刀,“要不要我给您泡壶龙井,再请个戏班子?”
满座皆惊。
这位素来以儒雅自持的站长,此刻眼角抽搐得像要择人而噬。
“站长,我查到三个秘密。”燕文川不紧不慢地解开领口,像是要吐出憋了许久的浊气,
“第一,松本五郎的小提琴曲是摩尔斯电码谱写的交响乐。第二,程雅芝的写生本是密码转换器。第三...”
他故意停顿,看着众人喉结滚动,“松山书院的地下,埋着能炸飞半个江城的炸药。”
廖忠虎猛地站起:“你早就——”
“我就像个捧着金碗要饭的乞丐!”燕文川突然拍案,震得茶杯乱跳,“每次要深挖,不是被调去查走私,就是被派去盯共党!现在好了,人家地下党直接掀了桌子!”他说着暗中掐紧掌心——必须把水搅浑,绝不能让雷叔卷入这场风暴。
姚鼎秋颤巍巍递上报告:“站长,松本他...咬毒自尽了。”
恰在此时电讯处的人连滚爬进:“监听室被炸了!所有录音带...”
“好!好!好!”陈恭如连说三个好字,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碾出来的,“你们是不是还要告诉我,毛局座的嘉奖令已经改成追魂令了?”
死寂中,许忠义用钢针拨亮煤油灯,暖光霎时切开凝重的黑暗。这个总务主任向来像个透明人,此刻却突然成了全场焦点。
“诸位,我忽然想起《三国演义》里一段。”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钢针,“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时说过——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
陈恭如眯起眼睛:“许主任有话直说。”
“站长可知现在江城百姓怎么议论我们?”许忠义轻笑,“他们说保密局抓共党不如菜场抓活鸡。”
话音未落,几个处长脸色已涨成猪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