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闹哄哄的,老姑奶奶又开始手脚闲不住,东摸西摸,眼里冒着贪婪的绿光。老姨婆抱着枕头惊叫:这枕头这么软,里面一定是新棉花吧?这么大一对枕头,得塞多少棉花?有禄媳妇,把这枕头送给姨婆,姨婆拿回家去做件棉袄。
朱氏还没回答,周婆婆先开口:老姨婆,今天是乔迁之喜,只有往里拿东西,没有往外送东西的道理。你老人家怕是忘了这个规矩。老姨婆讪讪的笑笑,老脸有点挂不住。
周婆婆又说:太太,你娘家几个舅舅,大姨还在外面等着和你说话。朱氏忙说:我倒把娘家人给忘了。说完慌忙离去。
老姑奶奶冲她背影说:你去招待你娘家亲戚,我们在这坐坐。周婆婆说:老姑奶奶,这主人不在,要是缺了点啥,少了点啥的。人多嘴杂,好说不好听是吧?要不还是坐在外面?老姑奶奶只好不情不愿的走出房间。
周婆婆立刻锁了门,转身离去,不再理会他们。老姑奶奶见好久都没人来招呼他们,其他客人也陆续离去。但客厅里官老爷和里正还没走,不敢在这里胡闹,悻悻的回去了。
余氏房间里,她的三个哥嫂吵着要把父亲余致远接回去。余氏冷冷的瞥了哥嫂一眼说:接父亲回去做甚?回去住在柴草屋里,和狗抢食吃?
余老大说:小妹,你日子好过了,不管我们,我们没办法。但爹不能不管我们,我们是爹的儿孙。余氏冷笑:大哥,你说这话就不感到羞愧?爹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你还要他来养儿孙。亏你说得出口,你就不怕被人唾沫星子淹死。余老大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余老三说:小妹,你别生气,我们就是想接爹回去尽孝。余氏说:三哥,想接爹回去尽孝这话,说出来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你们闹这么一出,不就为了爹身上那几文铜钱。现在爹能挣钱了,你们一个个争先恐后想当孝子贤孙。等爹不能挣钱了,又把他当累赘,让他住狗窝,和狗抢食吃。爹育人无教,却教不会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东西。
余老大媳妇被骂,不乐意了,大声嚷嚷起来:我说小姑,你这话就说得过分了。我们接爹回去孝敬,这还错了不成?爹赚到钱,不给儿孙用,难道要给女儿女婿用不成?我得让亲戚邻居评评理。
余氏冷笑:想找人评理,我带你们去。正好镇守大人和各村里正也在,爹也在里面,我们这就去把前因。后果讲讲清楚,让官老爷和各村里正来评评理。
余老大媳妇立刻蔫巴了,她可没有胆量去见官老爷。何况当初他们那样虐待公爹,这事说到天边也是他们自己没有理。
余氏站起来道:爹给你们盖了房子,娶了媳妇,买了田地。他不欠你们什么?如今他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让他过几天舒坦日子吧。你们不来打扰他,就是对他最大的孝敬。今天事多,就不留你们了。众人被赶,心里有气,又不敢发作。如今的小姑家已今非昔比,他们那套撒泼打滚的方法不管用。几人低声咒骂着,灰头土脸的离去。
朱氏这边,也被娘家几个嫂子和七大姑八大姨团团围住。有的想把女儿嫁给安子修和安子山,有的想求娶安子娴和安子玉。还有的甚至把主意打到安子静身上,不嫌她被休还带着孩子。
朱氏满脸兴奋,渐渐变胖,变白变嫩的脸上,笑容都要裂到耳朵根了。她是来者不拒,谁家要把女儿介绍给安子修她都乐意,恨不得给安子修娶七个八个媳妇才好。
周婆婆实在没脸看,这个主家太太也不傻,就是遇事缺心眼子。不知道是如何生出安姑娘那样七窍玲珑心的女儿?她来到朱氏身边,声音不轻不重的说:太太,安姑娘说了,家里姑娘,少爷的婚事,由他们自己做主。你现在答应了也是没用的,众亲戚难得来一次,不如请大家四处看看。
朱氏听周婆婆抬出安子娴,立刻熄火,她在这个女儿面,使不出半分威严来,农家妇人撒泼打滚这套,在这个女儿面前也没用。于是又领着她娘家亲戚,把新房子的每一个房间又都观看一遍。朱氏很享受这种被人奉承的感觉。
客厅里,众人小心翼翼的陪着盛镇守,喝茶,聊天。今天镇守大人不知是喝多了话多,还是遇上了十分健谈的安有根的缘故。两人天南地北的闲聊,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众里正不敢离去,只得硬着头皮听。丫头茶水都上了三次,众里正一个个暗自叫苦,被尿憋的。
安老太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请镇守大人赐墨宝。盛镇守欣然应允,笑哈哈的说:安姑娘敢为人先,发财也不忘带上乡邻,还捐献银两修桥造路,这是为民众办实事,办好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你们安家出了个好女儿。
他饱蘸墨汁,在白纸上落下四字:造福乡梓。然后写上年月是,还署名盖上印章。老太公等墨干了,才敢上前瞻仰。看到造褔乡梓四个字写得苍劲有力,心中甚是欢喜,忙施礼致谢。安家众也也齐声道:谢大人赐墨宝。
镇守大人又喝了一杯茶,在杨里正和安家兄弟陪同下,盛镇守还去看了安家位于王寡妇坟的养牛场。养牛场基本就要完工了,四周全部用碗口粗的原木围了起来。中间三排养牛的草棚子,坡上是给养牛人住的茅草屋。
只是养牛场里暂时只有安家拉车的一头车,在悠闲的吃草,众人看了个寂寞。但对安家买下整个山头建牧场,还是被这种气魄震撼。
盛镇守似乎对这个养牛场很感兴趣,表示等安家买了牛羊,他一定还要来看看。
杨里正是受宠若惊,笑得合不拢嘴,镇守大人愿意光临他们村子,这是好事,对整个莲花湖都是个机遇。其他村的里长,一个个像得了红眼病似的盯着杨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