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林九也惹你了?”邀月压着火气,声音冷得像冰。
“怎会!”虚明连连摇头,“我和林九谈得投机,对他钦佩得很呢。”
“若你想让我替你杀人,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地激我……姐姐。”邀月深吸一口气,牙关紧咬。
虚明长叹一声:“贫僧乃佛门弟子,劝人向善都来不及,怎会唆使宫主动杀心?”
顿了顿,他又轻轻摇头,忽而改口:“罢了,那些话,就当我亲口说的吧。”
话锋一转,他又低声道:“但说真的,我始终觉得你姐姐邀月,并非良善之人。”
邀月:“……“
此刻她只想撕了他的伪装,狠狠揍上一顿!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动手冲动。
见她已近爆发边缘,虚明识趣地不再继续撩拨,懒洋洋地躺回地上,双臂舒展,仰望着天。
“要不……你也躺一会儿?今晚,我就该动身去找师叔祖了。”
他侧头看了邀月一眼,眼神慵懒随意。
邀月望着他摊开的手臂,心头忽然闪过一个画面——自己枕在他臂弯里的模样。
下一瞬,她竟真的轻移身子,顺势靠了上去。
虚明顿时僵住,右臂连动都不敢动。
“她这是什么意思?”他脸颊微烫,心跳加快,脑子一片混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邀月侧过身,见这小和尚耳根泛红,眼中不禁浮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你刚才说我姐姐那么多不是,只有一句说对了。”
她轻声开口。
“她确实生得好看。”虚明不明所以,只能顺着话说。
邀月没接这话,径直道:“她极霸道,凡是她想要的东西,或是……人,就一定会拿到手,从无例外。”
“呵……那她眼光定是极高,看上的男人,恐怕只有江枫那等世间罕见的俊美之人才配得上吧……“虚明干笑两声。
“江枫?”邀月眉梢微挑,似笑非笑,“怎么,你觉得你比不上他?”
虚明:“……“
比都没比过,凭什么断定我不如他?这话让他心里一阵不痛快。
“贫僧身为出家人,向来不争外相之美。”他正色道,随即话音一转,“但佛门讲究真实,不打妄语——迄今为止,贫僧还真没见过哪个男子,容貌胜过自己。”
“你真觉得自己生得很好看?”邀月问,眼底含笑,神情柔和。
虚明眉头一皱:什么叫“你觉得“?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实?
“容貌本是客观存在,好看与否,不因我个人所感而变,也不因他人所见而改,而是众人皆可验证的事实。”他侃侃而谈,“贫僧的相貌,经得起岁月打磨,任谁见了,都无法否认其出众之处——除非那人眼盲,或存心撒谎。
总而言之,贫僧长得好看,是铁一般的事实。”
“莫非你觉得贫僧相貌丑陋?”
虚明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灼灼地望向邀月。
邀月略显窘迫地低声道:“你生得...确实俊朗。”
虚明闻言展颜一笑,那笑容纯净得如同山涧清泉。
“若是我家小妹见了你,定会心生欢喜。”
邀月又轻声补了一句。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已飘向远处。
虚明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
别开玩笑了,你妹妹不就是你自己么?”你...家小妹中意出家人?”
虚明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不知为何,听闻邀月表露心意,他本能地想要回避。
邀月略作停顿,道:“她最厌恶的...便是僧人,若是遇见相貌出众的小师父,定要逼其还俗不可。”
虚明讪笑两声,目光游移,低声道:“早说你妹妹性情乖张,如今你亲口承认了。”
邀月:“……“
“既然知晓她脾性,也该明白违逆她的下场不会太好。”
邀月倚着虚明臂膀,语气平淡。
虚明后颈发凉,先前虽幻想过邀月或许对他稍有好感,却未料到她竟如此...直白。
即便借怜星之名道出,虚明心知肚明眼前之人正是...邀月本尊。
这着实令人...胆战心惊“俊俏的僧人不在少数,似贫僧这般,徒有副好皮囊,内里却糟糕透顶。
你瞧,贫僧缺点甚多,譬如...”
说到此处,虚明陷入沉思。
邀月见他认真琢磨的模样,扶额叹息,心想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魔,竟会对这般厚颜无耻的小和尚...
良久,虚明苦恼道:“贫僧似乎真寻不出什么缺点,不如你说说,若令妹见到贫僧,会中意哪处?”
说罢眼巴巴望着邀月,盘算着对方喜欢什么他便改什么总行了吧!”你方才也说了,我妹妹浅薄得很,或许就贪图你这副好相貌!要不你将这张俊脸毁了?”
邀月巧笑嫣然,说完自己先起了腻。
“你...在笑么?”
虚明怔怔望着邀月,这是他头回见邀月展露笑颜。
邀月笑容一滞,瞬间恢复清冷模样。
“你看错了。”
“你笑起来更动人些。”
虚明小声嘟囔。
“你爱看我笑?”
邀月眨了眨眼。
虚明缄口不言,暗想这女子怕是真对自己有意!”贫僧确实乐见你展颜,就如同爱看我那新收的徒儿语嫣含笑的模样。”
虚明委婉提醒道。
邀月凤目微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收她为徒,相处时当持长辈之仪,不可逾越伦常!”
“什么伦常,语嫣年岁还长我些许呢!”
虚明腹诽,都懒得辩解了。
“贫僧不过随口举例,像那李红袖与蓉蓉姑娘,她们笑起来也极美,贫僧同样欣赏。”
虚明如是说道。
“你还中意她们?”
邀月眸光转冷,不确定这小和尚是真对李红袖、苏蓉蓉有意,还是借她们推拒自己。
虚明轻咳道:“贫僧是说她们笑靥动人,美好之物皆值得欣赏。
正如宫主所言令妹肤浅,见了贫僧定会痴迷,实则美是共通的,世人皆向往美好。”
“令妹或许只是贪恋贫僧皮相,并非真心喜爱,待看久了心生厌倦,便将贫僧弃如敝履也未可知。”
邀月直视虚明双眼:“你很怕我...妹妹钟情于你?”
“非是惧怕。”
虚明暗自叫苦,想不通邀月怎会看上自己!”你不喜欢她?”
邀月眼中寒光闪烁。
虚明心头一凛,斟酌道:“贫僧只听闻邀月宫主之名,未曾谋面,自然谈不上喜恶。”
“她与我同胞所生,容貌性情俱是一般。”
邀月冷然道。
“这也太直白了!”
虚明暗自嘀咕。
“贫僧...”
刚启唇便被邀月冷声打断。
“你若再敢在我面前称贫僧,每说一次,我便毁你一座寺院!”
虚明眼角狠狠抽动,识相地改口:“我...正如宫主所厌,小僧乃佛门中人,此生已皈依我佛...”
邀月再次截断他的话,不耐道:“我只问你,可曾对我...姐姐动心?”
“女施主执念太深。
纵使小僧偶起凡心,也该是对施主你,怎会对素未谋面的大宫主邀月生情?”虚明只得如此周旋。
邀月神色稍霁,却也不点破,轻声道:“你既能钟情于我,见了姐姐必也会倾心。”
虚明后颈发凉,暗想:语嫣尚在心上,纵使对你存了半分妄念,也须得排在语嫣之后。
退万步说,让你插个队倒也罢了,可依你的性子,定要逼走语嫣甚至取她性命——这岂能容忍?
“二宫主确信令姐见了我,真会青睐?”虚明强忍遁逃之意,温声探问。
邀月低应一声,颊边浮起淡霞。
“嘶——“
虚明暗吸凉气,再难保持镇定。”那依你看,她若遇见小僧,会待我如何?”他故作平静地追问。
邀月眉梢微扬:“你希望她如何?”
“盼她莫要钟情于我!”虚明腹诽,略作沉吟道,“小僧愿她...胸怀宽广些。”
“何为宽广?”邀月想起这小和尚方才暗指自己善妒。
“便是...有海纳百川之量。”虚明声若蚊蝇,目光游移。
邀月眯起双眸:“你指王语嫣?”
“或许...不止她一人...”虚明底气愈发微弱。
邀月深吸气,指节已捏得发白。
虚明见势不妙,急忙转圜:“此乃假设!小僧不过揣度寻常男子心思。
若令姐不悦,大可商议。
二宫主切莫动怒,免得令姐误会你也...”
“我姐姐从不懂何为分享。”邀月强压杀意冷声道。
“你才是物件!你全家都是物件!”虚明心中大骂,面上却笑,“可据闻明玉功唯有移花宫主可修习。
历来移花宫仅有一位宫主,直到令姐掌权,方有二宫主怜星。”
“这不同。”邀月断然道。
虚明点头:“确然不同。
即便她武功盖世,也无权左右小僧心意,更遑论将小僧拱手让人。”
“她不会让,只会视你如珍。
凡你所求,她皆可满足;凡你所恶,她皆会铲除;凡你所愿,她必倾力相助...”邀月轻声细语,眸中柔情似水。
虚明望着她罕见的情态,感动之余竟觉窒息,心底窜起一丝寒意。
“小僧...不值得。”沉默良久,他终是摇头。
此刻若说什么“我爱的女子她也该爱“的混账话,无异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