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撞开第一只尸兽的瞬间，左臂采样器自动弹出针头。他的右手仍在地面拖拽出一道金属丝线，将残存的精神力注入盾牌边缘。那面薄盾已经扭曲变形，表面裂纹如蛛网蔓延，但还撑着半弧形结构，挡在身后。
三只高等级尸兽围成的三角阵开始旋转。它们的肢体结晶发出低频震颤，地面碎裂，金属残片悬浮而起，在空中形成环状漩涡。一股向心拉力撕扯着林深的后背，仿佛有无数只手要将他拽入中心。
他咬住牙关，感知着空气中频率的波动。142hz——这个数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不是靠听觉，而是身体残留的异能记忆在提醒他：断点就在右侧三十度方向。
右腿猛然发力蹬地，他借势翻滚，同时将盾牌甩向前方。金属板在空中翻转，边缘因高速摩擦空气而发红。当它切入共振场的一瞬，整个环形能量流出现短暂扭曲。裂缝出现了。
林深没有犹豫，扑向最近那只尸兽的后颈。左手插入其脊椎基部软组织，触碰到一团温热黏滑的组织。采样器感应到目标，启动抽取程序。针管刺入的刹那，那具躯体猛地抽搐，背部覆盖的金属板轰然崩裂。
一块暗灰色金属片从血肉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上面刻着规则的几何纹路，中央是一个六边形嵌套螺旋的符号。林深瞳孔一缩——这图案，他在星茧号核心舱的外壁上见过一次，当时以为是装饰性蚀刻。
可此刻，那符号正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幽蓝色微光，与尸兽体内结晶的颜色完全一致。
他一把抓起金属板塞进战术腰包内层，用防辐射衬垫隔开。刚做完这个动作，其余两只尸兽同步调转方向，眼眶中的晶体快速旋转，发出持续不断的低频嗡鸣。更远处，雾气中游荡的个体停止了无序移动，整齐划一向此靠拢。
“发现外星标记。”林深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干涩，“疑似控制信号源。”
实验室主控台前，叶知秋手指迅速敲击面板，远程激活采样器的加密传输功能。数据流涌入分析系统，基因序列初步成型。她调出早前从补给箱中提取的结晶内部能量路径图，进行重叠比对。
屏幕上的两条线路完全吻合。不只是结构相似，连能量传导顺序、节点分布、分支角度都分毫不差。她盯着图像足足五秒，才低声说：“这不是巧合。”
苏晚站在她身后，双手紧握数据板。“您看出来了？”
“这些结晶的核心回路……和这块金属板上的符文，是同一套系统。”叶知秋调出三维模型，将符文拆解为基本单元，“它不仅能引导能量，还能编码指令。刚才那些尸兽的协同行为，不是进化出来的，是被命令的。”
“所以它们不是怪物。”苏晚喃喃道，“是设备。”
话音未落，监控画面突然剧烈晃动。林深所在位置的能量读数骤升，形成一个球形峰值。紧接着，三只高等级尸兽的身体从内部炸开，化作粉末状结晶碎片四散飞溅。冲击波扫过周围十米范围，将靠近的低阶尸兽尽数震碎。
林深被掀退数步，背脊撞上一段倒塌的混凝土墙。他单膝跪地，右手掌心空空如也——刚才用来支撑的金属盾早已消散。战术目镜显示精神力储备归零，神经系统进入强制保护状态，四肢传来麻木感。
但他看清了刚才那一幕的本质。
那块金属板并未受损，反而在强光爆发后变得更加清晰。符文线条深处流动着类似电路的光脉，像是某种休眠机制被唤醒。而所有被摧毁的尸兽，无一例外都在头部或脊椎处嵌有微型金属碎片，形状与符文边缘的某个切口完全匹配。
“清除协议。”他对准通讯器说，“它杀了它们。”
叶知秋立刻调取光波频谱记录，逐段分析能量释放模式。结果令人窒息：每一次脉冲都精准避开采样器所在的区域，且辐射强度控制在不会破坏生物样本活性的阈值内。
“它知道你在取样。”她说，“它允许你取样。”
林深靠着墙缓缓坐下，呼吸沉重。他抬起左手，采样器前端红灯稳定闪烁，表示基因管已密封保存。右手指节灰白，连最基础的金属感应都无法维持。
“现在怎么办？”苏晚问。
“等我缓过来。”林深闭上眼，“先别让任何人进来接应。这片区域……变了。”
叶知秋没有回应。她正在重放最后一段视频，慢速播放强光爆发的瞬间。在光芒最盛时，她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投影——那符文的轮廓短暂投射在空中，持续不到半秒，随即消失。
她放大图像，调整对比度。投影下方，隐约可见一行刻痕极浅的文字，排列方式不同于任何已知语言体系，却与七年前南极冰层下发现的遗迹铭文极为相似。
“θ-S……钥匙在血中。”她念出声。
苏晚立即调出导师日志残页的扫描件，进行字符匹配。几乎同时，两组符号完成重合。
“这不是警告。”叶知秋抬起头，“是提示。”
通讯频道安静了几秒。
“你说什么？”林深的声音透过杂音传来。
“我们一直以为暗蚀因子是灾难。”叶知秋盯着屏幕，“但它可能是测试。这些尸兽，是被淘汰的样本。而你拿到的基因管……也许不是终点，是下一个入口。”
林深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曾经布满紫色纹路，如今只剩几道褪色痕迹。他想起第一次觉醒异能时，那种金属在血液里流动的感觉。那时他以为是变异，现在想来，更像是某种机制的启动。
远处紫雾依旧翻涌，但节奏变了。不再是无序漂移，而是有规律地起伏，像呼吸，又像等待。
苏晚突然惊呼：“监测到深层震动！母巢核心区有结构性位移！”
叶知秋迅速切换雷达视图。地下三百米处，一组原本静止的金属构造开始缓慢转动，形成环形阵列。坐标定位显示，该结构正好位于林深当前位置的正下方。
“他们醒了。”她说。
林深扶着墙站起来，双腿还在发抖。他解开战术腰包，再次确认金属板的位置。那东西已经不再发光，但握在手里仍有轻微震感，像是内部有东西正在运行。
“你们收到数据了吗？”他问。
“收到了。”叶知秋回答，“样本活性完好，基因锁未激活，符合锚定条件。”
“那就够了。”他说，“接下来的事，我自己走完。”
他关闭通讯器，摘下战术目镜扔在一旁。视野模糊了一瞬，但他不需要看得太清。他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
脚下的地面传来新的震动，节奏稳定，间隔精确。每三次震动之后，空气中就会闪过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蓝光，只存在一瞬间，然后熄灭。
林深迈出一步。
又一步。
朝着变电站残骸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