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忽然变了脸,乌云裹着风滚过来时,我正把新捡的银杏叶塞进布偶手里。抬头望了望天色,赶紧抱起树下的布偶往家跑,刚拐进巷口,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
推开家门,妈妈正站在客厅收衣服,看见我怀里的布偶笑了:“这么大人了,还抱着个旧布偶跑,快擦擦,别把它弄湿了。”我应着声,拿了块干毛巾小心地擦着布偶的衣角,白衬衫上沾了点泥点,擦了好几下才淡下去。
把布偶放在窗台的糖罐旁时,我忽然发现昨天放在它掌心的橘色糖纸不见了,罐口却多了片小小的银杏叶——比我早上捡的那片更完整,叶尖还带着点雨后的潮气。我捏起叶子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布偶的红痣:“是你替我捡的吗?真好看。”
雨越下越大,敲得窗户嗡嗡响。夜里写作业时,台灯忽然闪了两下,屋里的光线暗了暗又亮起来。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的灯泡,没在意,低头继续写题。没过多久,笔尖忽然顿住——桌上的橡皮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错题旁,刚好停在我刚画错的算式上。
我愣了愣,想起以前写作业时,阿柚总在旁边“捣乱”。有次我算错了数学题,对着作业本皱眉头,铅笔忽然自己动了动,在错题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叉。那时我以为是风刮的,现在才懂,是他在悄悄帮我。
“阿柚,是你吗?”我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问,伸手把橡皮放回原位。窗外的雨还在下,台灯的光忽然变得暖了些,落在作业本上,像有人轻轻搭了层薄纱。
夜里起夜时,我路过客厅,忽然看见阳台的灯亮着。心里纳闷,明明睡前关了灯的。走过去一看,阳台的晾衣绳上,挂着我下午弄湿的布偶——它被搭在衣架上,白衬衫在暖灯下发着软,衣角的水迹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连之前的泥点都不见了。
阳台的窗没关严,风裹着雨丝吹进来,吹得布偶轻轻晃。我伸手把窗户关好,刚要转身,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窗台的糖罐——罐口的糖又少了一颗,旁边却多了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糖纸,是我今天刚拆开的绿色糖纸,被叠成了小小的纸船,放在布偶的手边。
我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起纸船,糖纸的边角还带着点暖意。忽然想起小时候,阿柚总陪我在巷口的积水里放纸船。那时我叠不好,他就蹲在我身边,用他那只碰不到东西的手,轻轻扶着我的手腕教我叠。现在手里的纸船叠得整整齐齐,和小时候他教我叠的一模一样。
雨渐渐小了,阳台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裹着布偶,也裹着窗台上的纸船。我摸了摸贴身的平安符,符袋的温度比白天更暖些,像是吸了阳台灯的光。
回到房间时,我把纸船放进了笔记本里,夹在画着两个小人的那一页。台灯下,纸船的影子落在画纸上,刚好和穿白衬衫的小人挨在一起。我对着笔记本笑了笑,轻声说:“阿柚,谢谢你帮我晾布偶,纸船我收到了,很好看。”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落在窗台的布偶上。风轻轻吹过,布偶的衣角晃了晃,像是在回应我。
第二天清晨,我推开阳台的门,看见晾衣绳上的布偶已经干了,衣角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窗台的糖罐旁,绿色的纸船还在,旁边又多了片新的银杏叶,叶面上还沾着颗小小的露珠,像有人刚把它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