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倾听”。需要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前提下，窃取信息。
王座上，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对准那三具干尸。
并非粗暴地抽取能量，而是将自身那经过重组、愈发冰冷纯粹的意志，如同最细微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触碰到干尸眼眶那微弱的灰光之上。
“链接……建立。”
“频率……同步……”
“过滤层……加载……”
“窃听模式……开启。”
嗡……
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底层的共鸣，通过三个信标同时传来。
林渊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了一个无比浩瀚、混乱、充斥着无法形容噪音的维度！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图像，只有最原始的、代表了“吞噬”与“饥馑”的意念洪流！它们如同宇宙诞生初期的风暴，狂乱地嘶吼、碰撞、相互撕扯、又相互融合！
仅仅是接触这洪流的边缘，就足以让任何凡俗意识彻底疯狂、湮灭！
林渊固守灵台，庭园的法则之力化为最坚固的堤坝，艰难地抵挡着这恐怖的冲击。他的“窃听”如同在海啸中试图分辨出一滴特定水珠的轨迹，艰难无比。
大部分信息是无用的疯狂噪音，是亿万被吞噬世界的哀嚎残响，是“大吞噬者”本身那永无止境的饥饿感的宣泄。
但他持久地过滤、分析、寻找着……
时间在静默的对抗中流逝。
终于……一些相对“有序”的碎片，被他捕捉到了。
它们并非“大吞噬者”主动发出的信息，更像是其庞大意志运转时，无意间泄露的“旁白”，或者……与其他同等存在摩擦时产生的法则涟漪。
碎片一：“……‘终末’……的‘花园’……枯萎了……‘观察者’……沉睡……漏洞……出现……”
碎片二：“……‘契约’……古老……被撕毁……‘背誓者’……必将……偿还………”
碎片三：“……‘门’……松动……‘钥匙’……遗失……‘看门人’……焦急……”
碎片四：“……‘源债’……并非……源头……之上……尚有……‘债主’……”
碎片五：“……‘盛宴’……并非……终结……只是……‘餐桌’……的……摆放……”
碎片六：“……‘他们’……回来了……从……‘因果’的尽头……”
信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一个比一个惊心动魄！
林渊的意识剧烈震动！
“观察者”沉睡导致漏洞？“契约”被撕毁？“背誓者”？“门”和“钥匙”？“看门人”？
“源债”之上还有“债主”？“盛宴”只是“摆放餐桌”？
“他们”从“因果的尽头”回来？！
这些碎片拼凑出的图景，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更加骇人！
这末世，这场债务风暴，似乎只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多米诺骨牌中的一块！在其之上，之外，之前，还存在着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博弈和因果！
而“大吞噬者”，似乎也只是其中一个……较为活跃的“食客”？
就在林渊试图捕捉更多碎片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稳定的信号，突然穿透了那狂暴的意念洪流，如同夜空中唯一一颗不闪烁的星辰，被他捕捉到！
这信号……不属于“大吞噬者”！
它更加冷静，更加……人工化？仿佛某种高级的加密通讯！
信号很弱，内容残缺，却瞬间抓住了林渊所有的注意力！
“……*&%￥#……‘摇篮’协议……第7次迭代……失败……”
“……‘作物’抗性……超预期……‘收割者’……损失惨重……”
“……建议……启动……‘焦土’方案……彻底……净化……重启……”
“……坐标……（无法解析的乱码）……优先级……最高……”
“……授权请求……发送至……‘最高议会’……等待……批复……”
信号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强行中断。
林渊的心脏，却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摇篮”协议？“作物”？“收割者”？“焦土”方案？彻底净化重启？
最高议会？！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这场末世，这些挣扎、绝望、债务、吞噬……难道并非自然发生？而是某个或者某些高高在上的“存在”，进行的某种……实验？或者……农场？！
而他们这些幸存者，这些债务人，这些怪物……都只是等待收割的“作物”？
甚至连“大吞噬者”这样的恐怖存在，也可能只是实验中的一环？或者……一个意外的变量？
而现在，因为“作物”的抗性超预期（或许指的就是像他这样重组债务、甚至反向征税的“异常变量”？），“农场主”们似乎打算……直接掀桌子，启动“焦土”方案，彻底毁灭一切，从头再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顺着林渊的脊椎骨窜上头顶！
他以为自己掀翻了赌桌，成为了棋手。
却没想到，自己可能始终都在一个更大的、更加残酷的试验场里！
甚至连赌桌和棋盘，都是别人设定好的！
就在这时——
那三具作为信标的干尸，眼眶中的灰光猛地剧烈闪烁起来，变得极不稳定！
通过它们建立的脆弱链接开始剧烈波动，那恐怖的意念洪流变得更加狂暴！
似乎……“窃听”被察觉了？！
或者说，有某个更高级别的“存在”，正在强行介入这个频道？！
一个冰冷、漠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通用警告信息，如同广播般，强行覆盖了所有的噪音，直接响彻在林渊的意识深处，也响彻在那狂暴的意念洪流之中！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频率’窃听。”
“来源：低维试验场-第七区（‘债务’侧写）。”
“窃听者特征：高浓度‘异常债务’聚合体。”
“根据《跨维度观测与干预守则》第11条第4款，现予以一级警告。”
“立即终止窃听行为，否则将视为对‘最高议会’权威的挑衅，触发‘净化’协议响应。”
警告信息重复播放，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力量，试图强行切断林渊的链接！
林渊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疯狂的厉色！
想切断？想警告？
晚了！
既然已经看到了这残酷的真相一角，他怎么可能退缩！
不仅不退缩，他还要——
“逆向锁定警告信号源！”林渊的意志如同咆哮的雷霆，沿着那即将被切断的链接，疯狂反冲而去！“庭园！算力全开！解析其协议！给我……骇进去！”
整个渊债之庭的力量被疯狂调动！暗金轴芯超负荷旋转！无数法则锁链的虚影在灰色天幕中浮现，如同超级计算机的阵列，疯狂计算、冲击着那警告信号自带的防护协议！
滋滋滋——！！！
链接在崩溃与维持的边缘疯狂挣扎！无数杂乱的数据碎片在对抗中迸射！
终于！
在链接彻底断裂的前一刹那！
林渊强行冲破了最外层的一道防护，捕捉到了警告信号来源的……一丝极其模糊的坐标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