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先锋骑兵在则天门天坑有所发现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凌素雪心中激起层层涟漪。那天坑是“万象璇玑仪”湮灭所成,深不见底,能量乱流虽已平息,但难保没有残留的诡异或危险。朝廷的人在那里挖掘什么?是归墟教团遗落的物品?还是……宇文恺遗迹的其他部分?
然而,此刻她无法分心去探查。陈远昏迷不醒,刘擎天毒性危殆,当务之急是保住他们的性命,并尽快找到解药。
次日黎明前,借着未散的晨雾,“巡海星槎”舰队悄然起锚,顺流东下,返回渤海基地。而凌素雪则带着一支精简的小队,包括昏迷的陈远和刘擎天、墨文、老仓、安德罗斯医师,以及徐如海拨付的二十名精锐亲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舰队,潜入洛阳城南一片更加破败、鱼龙混杂的里坊区。这里有一处听雪楼经营多年的、伪装成棺材铺的隐秘据点,足够隐蔽,也方便获取各种消息和物资。
安置好伤员,凌素雪立刻开始行动。她一方面通过老仓掌握的各条暗线,全力打探“北海巨鱆墨囊结晶”或类似解毒之物的消息,悬以重赏;另一方面,则与墨文、安德罗斯一起,尝试用其他方法延缓刘擎天的毒性。
“此毒阴寒蚀脉,或可以阳和之药辅以金针渡穴,强行逼出部分。”安德罗斯提出一个方案,但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加速毒素攻心。
“不可。”凌素雪否决了冒险的方案,她翻阅着老仓翻找出的几本残破医典,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则关于“以毒攻毒”的记载上,“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寻找一种性质猛烈、但恰好能与此毒相互制约的‘辅毒’,先中和其部分毒性,再图后续。”
这同样是一条险路,对“辅毒”的选择要求极高,剂量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就在他们为解毒之法绞尽脑汁时,陈远这边,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连续三日的昏睡后,陈远的意识似乎恢复了一些。他不再只是沉睡,偶尔会发出模糊的呓语,手指也会无意识地蜷缩。最令人惊讶的是,他体内那原本沉寂的、淡金与暗红交织的能量,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稳定有序的方式,自行流转起来!
这种流转并非之前的冲突与躁动,更像是……**某种本能的修复与适应**。那淡金色的星烁之力,如同温和的水流,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脏腑;而那暗红的异种能量,则被约束在特定的、远离心脉的次要经络中,仿佛被驯服的野兽,虽然依旧散发着寒意,却不再具有攻击性。
凌素雪日夜守在他身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发现,当陈远胸口的“星烁之种”原石与枕边的监天令同时散发出那种微弱的、脉动般的共鸣光芒时,他体内的能量流转就会变得更加顺畅平稳。
“监天令和原石……似乎在辅助他‘消化’那股异种能量?”墨文观察后,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这……这简直闻所未闻!星烁石虽是良导体和催化剂,但从未听说能主动帮助宿主平衡如此狂暴的异种能量!”
“或许……与他之前在并州深渊,以及洛阳地宫多次强行引导、甚至吸纳地脉和煞气能量的经历有关。”公输衍沉吟道,他虽主要研究机械,但对能量原理也有涉猎,“他的身体,可能在一次次极限冲击下,被动地产生了一定的‘适应性’或‘兼容性’。而监天令和原石,作为与他精神气血相连的器物,在这种适应过程中,起到了关键的引导和稳定作用。”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如果陈远能自行化解体内的能量危机,不仅性命无忧,甚至可能因祸得福,对能量的掌控再上一层楼。但这个过程显然极其缓慢,且充满不确定性,无人敢掉以轻心。
与此同时,外界的情报也陆续传来。
关于解药,依旧没有“北海巨鱆墨囊结晶”的确切消息,但老仓的一条暗线回报,称在嵩山一带的隐世药农口中,流传着一种名为“赤阳地藤”的奇物,生于极阳之地,能克制百般寒毒,或可一试。凌素雪立刻派人前往嵩山探寻。
而关于则天门天坑,朝廷兵马的挖掘似乎有了进展。据混入民夫中的眼线回报,兵士们从天坑边缘某处坍塌的岩层下,挖出了几块巨大的、非金非木、刻满陌生纹路的**黑色板材**,以及一些破损的、结构精密的**青铜构件**。那些东西被严密封装,由杜重威的亲兵连夜押送,离开了洛阳,去向不明。
“黑色板材?陌生纹路?”公输衍听到描述,眉头紧锁,“莫非是……宇文恺体系之外的技术?还是……海外之物?”他想起徐如海提及的、在渤海出现的疑似归墟教团风格的船只。
凌素雪心中疑云更甚。归墟教团、朝廷、海外技术……这几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则天门下的发现,恐怕绝非偶然。
就在她沉思之际,一名亲卫匆匆进来,低声禀报:“凌姑娘,外面有自称‘天工苑’使者的人求见,说有要事相商,关乎陈帅安危。”
天工苑?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而且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凌素雪心中警铃大作。天工苑内部派系复杂,态度暧昧,此前虽与陈远有过合作,但也曾出现过控制派与归墟教团的勾结。此时前来,是敌是友?
她沉吟片刻,对亲卫道:“带他去偏室,严密监视。我稍后便去。”
她需要一点时间,判断来者的意图,以及……这个消息,是否要告诉刚刚有了一丝好转迹象的陈远。
她走到陈远床边,看着他依旧苍白却似乎平和了一些的睡颜,以及那在微光中缓缓流转的奇异能量,心中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