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的经纬线在虚空中扭曲成诡异的蛇形。
云襄的指尖悬停在星髓笔尖,全息投影的航道图上,原本标注着“安全跃迁点”的坐标正渗出荧绿色黏液——那是灰斑污染的征兆。她调出航行记录的瞬间,整艘帝临号的星髓装甲突然发出刺耳鸣叫,仪表盘上的熵能指数疯狂跳动,“维度跳跃坐标被篡改”的警告在舰桥炸开。
“不是故障。”林小棠的银针扎入星图核心,针尖触碰到灰斑污染的刹那,记忆洪流涌入她的意识:
——周铁的虚影站在燃烧的星图前,灰斑如活蛇般游走,将玄冰渊战役的每个细节刻入时空裂隙;
——神庭的“秩序方尖碑”在冰渊深处发出共鸣,碑文上的周铁之名竟是倒写的神庭密文;
——最可怕的是,所有被篡改的跃迁坐标都指向同一片星域:归墟星环的熵能坟场。
“他们在用我们的航线当诱饵。”云襄的星髓笔在空中划出金色轨迹,试图修复被污染的星图。笔尖流淌的星髓却突然倒流,化作灰斑触须缠上她的手腕。剧痛中她看清真相:这些灰斑正在进化!原本无序的熵能脉络中,竟开始生成微型的神庭秩序符文。
舰队被迫降速,进入熵能紊乱的过渡带。
巧手死死抱住导航仪,看着星图上的安全航道被灰斑蚕食。那些本该是虚空的区域,此刻浮现出神庭舰队的虚影——十二艘“秩序之环”级战舰悬浮在扭曲的时空中,舰体表面爬满灰斑构成的血管。更诡异的是,每艘战舰的舰桥都映照着同一张脸:周铁腐烂的面容与神庭圣主的虚影重叠。
“他们不是实体。”赢稷的帝王威压化作锁链,将暴走的舰队强行聚拢。他的龙袍已被灰斑侵蚀得支离破碎,心口蔓延的黑色脉络已蔓延至脖颈,“这些是观测者的诱饵舰队,坐标被篡改成我们必经的死亡航道。”
话音未落,第一艘诱饵舰突然湮灭。
不是爆炸,而是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舰体连同一片星域的星光尽数消失。留下的只有扭曲的时空褶皱,以及褶皱中缓缓浮现的灰斑文字:“欢迎回家,第七代容器”。
云襄的星髓笔在颤抖。
她发现灰斑正在与帝临号的星髓动力炉共振——那些本该被封印在炉心的混沌能量,此刻正通过灰斑脉络反向输送。仪表盘上的熵能读数疯狂飙升,星髓装甲接二连三熔化,露出内部蠕动的灰斑网络。
“他们在反向控制星髓炉!”林小棠的银针扎入动力舱,针尖传回的画面令所有人窒息:灰斑在炉心深处构筑出微型神庭,周铁的虚影正跪在秩序法典前,将帝临号的星图坐标刻入法典裂缝。
赢稷突然暴起,徒手撕开左胸的灰斑装甲。黑血喷溅在星图上,竟腐蚀出个巨大的空洞:“朕要亲手掐断这该死的共鸣!”
空洞中浮现的却是更骇人的景象——
浩瀚星海中漂浮着无数灰斑茧,每个茧里都包裹着与赢稷容貌相同的躯体。他们的心脏位置跳动着秩序徽记,灰斑脉络如脐带般连接着中央的巨型星核。而那颗星核的纹路,与周铁的灰斑完全一致。
“这不是第一次。”云襄的声音沙哑。
她调出帝国近百年来的星图档案,发现所有重大战役的航线都被灰斑标记。从岳擎山战死的玄冰渊,到三年前收复的赤焰星,每条航线转折点都对应着神庭舰队的“巧合出现”。
“观测者不是在预测,”林小棠的银针突然指向星图边缘,“他们是在播种。灰斑会提前标记关键节点,等舰队经过时……”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
灰斑已蔓延至她的左眼,视网膜上浮现出神庭的倒计时——距离维度跳跃还有71小时。更可怕的是,所有船员的瞳孔深处都泛起了灰斑特有的网格纹路。
赢稷站在舰桥边缘,脚下是开始融化的合金地板。
灰斑在血管中咆哮,不断篡改他的神经信号。他看见幻象:自己化作神庭圣主,抬手间将帝临号轰成星尘;又看见云襄被灰斑触须贯穿,星髓笔在虚空中写下屈服的符文。
“陛下!”巧手撞开舱门,手中攥着半截染血的秩序法典,“冰渊祭坛的灰斑茧…它们在孵化!”
全息投影同步展开:
祭坛深处的冰棺正在汽化,岳擎山的遗体化作灰斑流质,涌入中央的星核。而星核表面浮现的,正是赢稷的脸——那张属于三十年前、尚未登基的年轻帝王。
“启动b计划。”赢稷扯断脖颈的灰斑锁链。
帝临号的备用引擎轰鸣启动,星髓炉超负荷运转。云襄咬破指尖,将血滴入星图核心——这是她从武周星经里找到的禁忌之术,以寿元为燃料强行重构航线。
灰斑发出愤怒的嘶吼。
整艘战舰突然被拉入时空乱流,周遭的星辰开始逆向旋转。在扭曲的时空中,他们看见了最恐怖的真相:
神庭的“观测者”从未离开过归墟。那些灰斑茧、篡改的星图、甚至赢稷血脉中的黑斑,都是神庭埋下的锚点。而此刻,所有锚点同时亮起,将帝临号钉死在命运的十字架上。
“这就是结局吗?”林小棠的银针扎入自己眉心,强行唤醒沉睡的星官血脉。
她没看见云襄在最后一刻的发现——灰斑茧中孵化的并非神庭兵器,而是无数闪烁着星光的胚胎。那些胚胎的心脏位置,跳动着与归墟百姓相同的生命频率。
赢稷的帝王威压终于崩溃。
他徒手撕开胸膛,将灰斑核心扯出掷向虚空。黑血在空中燃烧成金色火种,点燃了所有灰斑茧。在漫天星火中,他对着通讯器嘶吼:“传令全军!把灰斑散播到每个星系…让众生自己选择未来!”
星图在此刻彻底崩解。
但崩解的碎片中,无数新生星轨正在重组——没有神庭的秩序编码,没有灰斑的污染脉络,只有纯粹的、属于文明的星火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