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着插进来，照在李狗蛋手指上。那根被狐九儿轻轻勾住的小指，还维持着昨夜的姿势，没敢动。
他整个人像被钉在地上，背靠着碎石堆，腰间辣条袋瘪了一半，滑板横在腿前，雷劫珠微微发烫。一夜没合眼，眼皮沉得能压死蚂蚁，可神经绷得比防滑粉画的结界还紧。
就在这时候，剑鞘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是贴在墙角那把旧铁剑，自己嗡了一声，像是锅烧干了底。
李狗蛋眉毛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剑身突然“砰”地炸开一道金光，橘猫模样的阿喵从里面滚了出来，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尾巴炸成蒲公英。
“哎哟我……”它刚要骂，声音却卡住了。
眼睛变了。原本圆溜溜的猫瞳，此刻一半金纹流转，一半赤红如血，像是两股东西在里头打架。它抖着站起来，爪子在地上划出三道火星。
“我……我记得……”它喃喃自语，脑袋一抽一抽，“我是剑尊……执掌三千剑阵……有人……拿刀捅穿我的剑心……”
话说到一半，它猛地抬头，盯住李狗蛋。
眼神不对了。不再是那个天天吵着要辣条城堡的馋猫，而是像看仇人一样，死死盯着他胸口的位置——那里，正是“无限模拟器”所在。
李狗蛋喉咙一紧，手不动声色地往滑板上挪了半寸。
下一秒，阿喵双爪一抬，一道剑气劈空而出！
“铛！”
滑板竖起挡在面前，雷劫珠紫电狂闪，硬生生扛下这一击。火花溅到李狗蛋脸上，烫出一条红痕。
“阿喵！你疯了？！”他吼出声，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
阿喵不答，反而又是一剑。这次直取眉心，速度快得带风。
滑板再次横移，挡住。冲击力让李狗蛋后背撞上碎石，咔的一声，不知哪根骨头裂了。
“醒醒！是我！李狗蛋！”他咬牙撑住，“昨天你还让我给你留半包烧烤味，说要蘸着吃！”
阿喵动作顿了半秒，眼中金红交错，喘得像跑了十里山路。
“可……它在叫我……”它声音发颤，“那个声音……在我魂里响了一万年……那是我的剑心……是我的命……你凭什么拿着它？！”
说完，它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双爪合十，凝聚出一道足有房梁粗的剑气瀑布，轰然砸下！
李狗蛋来不及躲，只能把滑板举过头顶，灵气疯狂灌入雷劫珠。紫色电弧炸开一圈光盾，硬接这记杀招。
“轰——！”
破庙抖了三抖，屋顶残瓦哗啦啦往下掉。李狗蛋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
但他没松手。
他知道，这一松，不只是系统可能被夺走的问题。是阿喵一旦彻底陷入记忆幻象，这辈子都别想醒来。
“你他妈倒是打啊！”他抹了把嘴，冲天上吼，“打完记得请我吃火锅！老子死了你也得给我烧一箱辣条下去！”
阿喵愣了。
那一瞬间，剑气停在半空。
李狗蛋喘着粗气，抬起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找回过去？我也想啊！我想知道我妹在哪，想查清冷血医生到底搞什么鬼，想弄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捡了这个破系统！”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可我每天睁眼，都活过十万次人生。每一次，我都试着重来，试着重写结局。可你知道最惨的是啥吗？”
“是最怕你们出事。”
声音低下去：“我宁可自己疼，也不想看你俩躺地上。”
阿喵的身体晃了晃。
就在它迟疑的刹那，一道微弱的灵气波动从李狗蛋腰间飘出——是最后一个空辣条袋，被晨光照得半透明，里面还粘着点红油渣。
那气味，熟悉得刺鼻。
阿喵瞳孔猛地一缩。
记忆碎片突然炸开：
——一片雪白的山巅，一位白衣医者笑着递来一枚金色丹药，“老友，尝尝我新炼的‘凝神丸’，助你稳固剑灵之体。”
——丹药入口清香，却在经脉中化作毒火。
——转身时，那人眼中寒光一闪，手中印诀悄然成型，一掌拍向它后心。
——剑心碎裂的瞬间，那人轻声道：“对不起，唯有你的核心，才能启动‘无病世界’计划。”
画面戛然而止。
阿喵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爪子哆嗦着摸向胸口。
“是他……”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个给我丹药的人……是冷血医生……他是我……唯一的挚友？”
李狗蛋没说话，只是慢慢把滑板放低，但仍横在身前。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阿喵终于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庙里安静下来。
狐九儿还在睡，呼吸平稳，唇角那道金痕已经干了。阳光移到她脸上，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要做梦。
阿喵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忽然苦笑一声：“我一直以为，背叛我的是命运。是我太强，所以遭天妒。可原来……是信错了人。”
它抬起头，看向李狗蛋：“你说……我帮他挡过雷劫，陪他熬过七七四十九日闭关，甚至替他承受反噬……他就这么……把我当材料？”
李狗蛋咧嘴，挤出个笑：“你当我第一天出来混？这世上，笑脸最多的人，往往刀子藏得最深。”
阿喵沉默许久，终于缓缓趴下，蜷成一团橘毛球，贴回剑鞘旁边。
“我不想再丢了。”它低声说，“这次……换我护着点什么。”
李狗蛋点点头，伸手想去摸它脑袋，又缩回来。
他太累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可就在这时，阿喵忽然又睁开眼。
“狗蛋。”
“嗯？”
“你说……如果那天我没碎剑心，是不是也能……活得久一点？”
李狗蛋没回答。
外头风停了，光柱静静落在那滴未干的金泪上。
阿喵的爪子轻轻抠着地面，留下三道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