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复仇的威胁并未如预想般立刻降临。然而,大自然用另一种方式宣告了它的威严——大雪在侦查归来后的第二天凌晨,毫无征兆地再次倾泻而下。这一次,雪势更猛,风更急,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卷成白色的漩涡,天地间一片混沌,能见度骤降至不足十步。
洞口新加固的门板在风雪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缝隙处不断渗入刺骨的寒气。才获得短暂喘息机会的四人,再次被严酷的天气困在了方寸之地。
“这雪……没完没了了!”阿伦扒在门缝边向外望了一眼,只看到白茫茫一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啥也干不了,憋死了!”
“急也没用。”林远的声音平静,他添了根柴火,跳动的火光映着他沉稳的脸,“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冒险出去就是送死。趁这个机会,休整,完善内务。狼没来,是头狼伤重,也是这天气帮了忙。但我们不能干等。”
凯拉已经开始整理角落里的物资:“食物充足是最大的优势。熏肉需要定期翻动,防止霉变。武器和工具也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时间,现在是我们最不缺,也最需要善用的资源。”
小敏默默地将洞内收拾得更整洁,把干燥的铺草重新铺平,让有限的空间尽可能舒适。
大雪连绵,足足下了五天五夜,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洞内的生活被迫转入一种压抑而规律的节奏。每日的主要工作变成了维护和提升。
工具与武器的精益求精。 凯拉是这方面的主力。她将之前收集的韧性极佳的兽筋进一步捶打、撕分,制成更细更韧的弓弦和缝合线。她指导阿伦和林远,用找到的质地细密的砂岩蘸水,耐心打磨石斧和砍刀的刃口,直到其锋利度显着提升。她甚至尝试用巨蜥的细小趾骨和燧石片,制作了几枚更精巧、穿透力更强的箭簇。阿伦则负责测试和改进,他用磨快的石斧劈砍冻硬的木柴,检验效果,并将几根备用长矛的矛尖重新削制加固,用火烤法增加硬度。
体能的悄然蜕变与主动锤炼。 连续食用巨蜥肉的效果日益明显。即使困在洞内,四人也能感到体内仿佛有股挥之不去的暖流,精力异常充沛,甚至连往日劳作的肌肉酸痛也恢复得极快。这种充盈的力量感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发泄,反而成了一种“甜蜜的负担”。
“妈的,浑身是劲,没处使!”阿伦在洞里来回踱步,像一头焦躁的困兽。最后,他干脆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一开始只是发泄,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能轻松完成的数量远超从前,而且呼吸平稳,肌肉充满耐力。
林远看到阿伦的举动,没有阻止,反而若有所思。他也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一种澎湃的活力在血管里涌动。他沉默地加入,在洞内另一块空地上,也开始进行深蹲、卷腹等基础体能训练。这不仅是为了消耗多余的精力,更是一种对自身变化的探索和适应。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耐力和恢复速度确实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
凯拉和小敏虽然不像他们那样进行剧烈运动,但也明显感到手脚比以往更暖和,处理精细工作时,手指更灵活稳定,疲劳感大大减轻。小敏甚至能用骨针连续缝制皮料更久而不觉得眼酸手软。
饮食的慰藉与猜测。 每日炖煮巨蜥肉成了固定的仪式。大石锅里翻滚着酥烂的肉块、山药、野葱和姜片,浓郁的香气和热腾腾的蒸汽是昏暗洞窟里最重要的慰藉。围坐在锅边分食这营养丰富的肉汤,是每天最安宁的时刻。关于体质的变化,大家心照不宣。
“这肉……吃下去就像肚子里揣了个小火炉。”阿伦喝着汤,含糊地说。
“嗯,能量密度极高,而且似乎……很容易被身体吸收利用。”凯拉理性地分析,但眼中也带着困惑,“远超普通肉类。这座岛上的生物,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
林远默默喝着汤,感受着热量在四肢百骸扩散。他隐约觉得,这种变化或许不仅仅是“营养好”那么简单,但眼下,这无疑是生存的巨大优势。
漫长的等待与渐生的焦虑。 尽管有事情可做,但连续五天被困在昏暗的洞内,与外界的联系被风雪彻底切断,一种无形的焦虑仍在悄然滋生。每天通过门缝看到的都是不变的狂风暴雪,时间感变得模糊。储存的柴火在持续燃烧下消耗很快,需要精心计算使用。洞内的空气也变得浑浊。
第五天傍晚,风雪声似乎没有丝毫减弱。洞内储备的干柴已去了大半。阿伦第无数次趴到门缝边,又失望地缩回来:“还下!没完没了!柴火快不够了!”
凯拉清点着所剩无几的木柴,眉头微蹙:“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撑两天。如果雪还不停……”
小敏担忧地看着所剩不多的柴堆,又看看门外无尽的白色:“万一柴烧完了,雪还没停……”
林远站起身,走到门边,静静听了一会儿风雪的咆哮。“焦虑解决不了问题。”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同伴,“柴火,省着点用,火堆改小,大家靠拢取暖。武器准备好了,体力也恢复了,这就是资本。雪总有一天会停。到时候,无论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得出去面对。”
他的话像定心丸,让有些浮躁的气氛重新沉静下来。是啊,他们有了更锋利的武器,更强健的体魄,充足的食物。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风雪中耐心等待,磨砺自己,直到出击的时刻到来。
夜幕再次降临,洞内的火堆被刻意压小,只留下一簇稳定的火苗,驱散着逼人的寒意。四人围坐在微光中,身影在石壁上投下巨大的、摇曳的影子。洞外是吞噬一切的风雪,洞内是等待黎明的沉默。利刃已在困守中磨砺,只待雪停之时,斩破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