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后的死寂,比风雪本身更令人心悸。第七天午后,铅灰色的天空低垂,积雪反射着惨淡的光,万籁俱寂,连风声都消失了。洞内,柴火噼啪作响,四人全副武装,屏息凝神,如同拉满的弓弦。所有的观察孔都被牢牢堵上,只留下狭窄的缝隙。压抑的等待,几乎要将空气凝固。
“咯吱……”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积雪被踩实的声音,从门外极近处传来。声音很小,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如同惊雷!
“来了!”林远的声音压得极低,瞬间,所有人心头一紧,武器握得更牢。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下一秒——
“呜嗷——!!!”
一声凄厉悠长、充满暴戾的狼嚎,猛地从隘口上方传来!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应和的嚎叫,汇成一片令人胆寒的声浪,瞬间撕破了雪原的寂静!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擂鼓,狠狠砸在加固的木门上!整个门板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不止一处!狼群在同时撞击多个点!
“顶住!”林远低吼。阿伦和凯拉立刻用身体死死抵住门后加固的横木。巨大的力量透过门板传来,震得他们气血翻涌。
“上面!”小敏突然指着用于排烟和观察的、靠近洞顶的狭窄缝隙尖叫道。只见缝隙外,一道灰影闪过,接着,一只狼爪猛地探入,疯狂抓挠!碎木屑纷飞!
“滚开!”阿伦怒吼,抓起靠在墙边的长矛,对准那只爪子狠狠刺去!“噗嗤!”矛尖入肉,外面传来一声痛嚎,爪子缩了回去,缝隙边缘留下几道血痕。
第一波试探性的攻击被打退,但嚎叫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密集,仿佛在调整部署。
“它们在看哪里是弱点!”凯拉急促地说,手中弓箭对准了还在微微震颤的门板。
突然,撞击声停了。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洞内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这寂静比嚎叫更可怕。
“小心!”林远瞳孔一缩,猛地将身边的小敏拉离门边。几乎同时!
“轰隆!!!”
一声巨响,不是撞击,更像是重物坍塌!靠近门轴下方的一处墙体,猛地向内凸起,碎石和冻土崩飞!一只狼头疯狂地从中钻出,獠牙森白,口涎飞溅!它们竟然在挖墙角!
“堵住!”林远反应极快,一脚踹翻旁边装满泥土的石槽,砸向那个破口!阿伦也红着眼,举起一块大石狠狠砸下!那狼头被砸得哀嚎一声,缩了回去,但破口已现,更多狼爪开始疯狂扒挠,洞口迅速扩大!
“不能让它扩大!凯拉,箭!”林远大吼,自己则用长矛从破口向外猛刺。
凯拉箭如连珠,精准地射向破口外晃动的黑影,几声惨叫传来。但狼群似乎铁了心要从此处突破,攻势更猛。
“用火!”小敏尖叫着,将一根燃烧的柴火塞向破口。火焰灼烧皮毛的焦臭和狼的惨嚎同时响起,扒挠暂缓。
但危机并未解除。正门处再次传来更猛烈的撞击!“哐!哐!”顶门的横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门要撑不住了!”阿伦嘶吼,用肩膀死死顶住。
“放弃门口!退守内洞!”林远当机立断。内洞是山洞更深、更狭窄的部分,易守难攻。
“怎么退?一转身它们就全进来了!”阿伦吼道。
“我断后!你们快退!用烟!”林远目光决绝,一把抢过小敏手中燃烧的柴火,又抓起旁边储备的一捆湿草,迅速点燃。浓烟顿时弥漫开来。
“走!”凯拉明白过来,拉住小敏,和阿伦一起快速退向内洞通道。林远将燃烧的湿草扔向门口和破口,浓烟暂时阻挡了狼群的视线和进攻。
就在林远即将退入通道的瞬间——
“咔嚓!”一声巨响,主门终于被撞开!木屑飞溅中,一头体型异常硕大、脖颈鬃毛耸立、身上带着旧伤(信号弹灼伤)的头狼,率先冲入!它的身后,是无数双幽绿的眼睛和汹涌的灰潮!
头狼一眼就看到了正要后退的林远,黄色的竖瞳中闪烁着刻骨的仇恨和残忍,低吼一声,后肢蹬地,化作一道灰色的闪电直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林远甚至能闻到那扑鼻的腥风!他来不及完全转身,只能就地将手中长矛横架!
“铛!”狼爪拍在矛杆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让林远虎口崩裂,长矛脱手,整个人被撞得向后飞起,重重砸在内洞通道的石壁上,眼前一黑,喉头一甜。
“林远!”已经退入通道的三人目眦欲裂。
头狼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再次扑向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林远!血盆大口直噬咽喉!
“畜生!找死!” 通道内,阿伦的怒吼如同惊雷!他竟不退反进,全身肌肉贲张,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手中鱼叉带着破空声,如同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向头狼张开的下颚!
这一刺,蕴含了阿伦所有的力量、愤怒以及对体质增强后的完美掌控!
“噗——!” 鱼叉尖端毫无阻碍地刺穿皮毛、肌肉,从下颚贯入,直透颅脑!
头狼前扑的动作为之凝固,发出一声含糊的、充满难以置信的哀鸣,眼中的凶光瞬间涣散。庞大的身躯“砰”地一声砸落在地,四肢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狼王,毙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汹涌而入的狼群出现了瞬间的停滞。王者的死亡,带来了短暂的混乱和恐惧。
“杀!”凯拉的冷喝打破寂静。箭矢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射入离得最近的几头狼的眼眶和咽喉。小敏也鼓起勇气,用削尖的长木棍从通道阴影中不断刺出,干扰狼群。
“拖他进来!”凯拉对阿伦喊道。
阿伦一把拉起几乎昏厥的林远,奋力拖向通道深处。通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行,成了天然的屏障。狼群虽然数量众多,但无法一拥而上,只能挤在通道口,龇牙低吼,一时间竟被暂时阻挡。
洞内,血腥味浓得化不开。门口躺着狼王的尸体,通道外是躁动不安的狼群。四人退守内洞,暂时安全,但也被彻底困住。林远受伤,武器损耗,而狼群,依然围困在外。
首轮血腥的接触战,以狼王毙命、人类退守内洞告终。但危机远未解除,失去了首领的狼群,是会溃散,还是会变得更加疯狂?
喘息,只是下一轮更加惨烈厮杀的开始。通道之外,绿油油的眼睛,如同鬼火,在黑暗中闪烁,等待着下一次进攻的时机。内洞中,四人抓紧每一秒包扎伤口,调整呼吸,准备迎接必然到来的、更残酷的浪潮。生死,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