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内，那张嵌入凹槽的皮纸彻底失去了光泽，如同烧焦的枯叶，与金属台面几乎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取出。星门依旧敞开着，门框边缘的淡蓝光晕稳定得令人不安，门内那片点缀微光的虚空沉默地吞吐着难以言喻的能量脉动。
“皮纸的能量耗尽了，但星门……还维持着开启状态。”凯拉紧盯着那扇门，语气中充满忧虑，“这不太对劲。按照常理，钥匙失效，门应该关闭才对。要么是这扇门本身的维持能耗极低，要么……有什么东西在门的那一头，提供了某种锚定或牵引。”
林远尝试用短刀小心翼翼地去触碰星门内的虚空。刀尖进入的瞬间，没有阻力，也没有被切断，但他清晰地感觉到刀身温度的骤降和一阵轻微的、高频的振动从刀柄传来，仿佛刀身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微观震颤。他迅速收回短刀，刀尖部分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几秒钟后才缓缓融化。
“门的那边，环境极其诡异，绝非寻常空间。”林远沉声道，将短刀展示给其他人看。
阿伦看着那结霜的刀尖，咂了咂嘴：“看来直接过去就是找死。我们现在怎么办？这控制室好像也没别的动静了。”
小敏却没有放弃对控制台的观察。她发现，虽然主要的全息影像消失了，但控制台表面那些复杂的几何纹路中，有极少数非常细微的晶体镶嵌点，仍在以一种极低的频率、几乎难以察觉地明暗交替，如同垂死之人的脉搏。
“看这里，还有这里，”小敏指着那些微弱闪烁的点，“它们没有完全熄灭。是不是意味着，飞行器还有极其微弱的残余能量在特定线路里循环？或者……这些点代表着飞行器不同的系统状态？”
凯拉凑近仔细观看，那些闪烁点的排列方式，隐约让她联想到之前皮纸上能量流走过的路径。“这些点，会不会是一种……极其简化的状态指示？就像我们世界的指示灯。绿色的代表正常，红色的代表警告……”
“问题是，我们怎么知道哪个颜色代表哪个状态？”阿伦挠头。
“不需要知道具体含义，”林远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们只需要观察变化。试试看，我们还能不能与这个控制台产生哪怕最微弱的互动。”
他尝试用手去触摸那些闪烁的点，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拿出剩下的、未曾使用过的皮纸，依次靠近控制台的不同区域。当其中一张符号相对简洁、主要由直线和尖角构成的皮纸靠近控制台一侧某个较为集中的闪烁点区域时，那些闪烁点的频率似乎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亮度也隐约提升了一线。
“有反应！”小敏低呼。
虽然变化微乎其微，但这无疑给四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这意味着，即使主要的能源枯竭，这艘飞行器最基础的一些反馈机制或许还在依靠某种备用能源或物理效应维持着，他们并非完全无法与之交互。
“我们可能无法再启动星门或者进行大型操作，”凯拉分析道，“但或许能像考古学家解读化石一样，通过观察这些‘指示灯’的排列和微弱变化，来推断这艘飞行器的基本状况，甚至……它最后经历了什么。”
这个想法将他们的角色从潜在的“操作者”转变为了“解读者”。他们开始系统地用剩余的皮纸、不同材质的物品（甚至包括一点清水和食物碎屑）去靠近控制台各个区域，仔细观察那些微弱闪烁点的任何变化，并默默记录下对应的皮纸符号和闪烁点位置。
这个过程缓慢而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的观察力。时间在寂静的控制室内一点点流逝，只有星门虚空中那永恒的微光和他们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作伴。
就在阿伦快要失去耐心时，当小敏将一张绘有类似波浪纹和同心圆符号的皮纸靠近控制台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那一小片区域的几个闪烁点突然以一种更快的频率连续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了，但紧接着，旁边另一个原本暗淡的点却微弱地、持续地亮了起来，散发出一种极其淡的、偏向橙黄色的光晕。
“这……这是什么意思？”阿伦不解。
“变化！这肯定是某种状态变更的指示！”凯拉激动地说，“也许这个新亮起的点，代表某个系统从‘完全关闭’或‘严重故障’，变成了‘待机’或‘可检测’状态？而刚才的快速闪烁，可能是某种……自检或信号确认？”
林远看着那点橙黄色的微光，又看了看那张皮纸上的波浪与同心圆符号，一个猜测浮上心头：“水和能量？这个符号，会不会与飞行器的动力或能源循环系统有关？我们刚才的互动，可能无意中激活了某个最低级别的诊断或感应回路？”
他们无法确定，但这无疑是突破性的进展。他们似乎找到了一种与这艘沉睡飞船“对话”的原始方式——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能通过观察对方最本能的“生理反应”（那些闪烁点），来猜测其状态。
“如果这个橙黄色的点真的代表某个系统有了微弱反应，”林远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们或许可以尝试，用类似的方法，看能不能激活飞行器内部的其他基础功能，比如……照明？或者内部环境监测？”
他们手中的皮纸不多了，每一次尝试都至关重要。四人围在控制台旁，就像原始的祭司在解读神秘的火焰，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唤醒这头钢铁巨兽最细微的神经末梢。星门在他们身后静静旋转，而飞船深处的秘密，似乎正随着那些微弱光点的明灭，一点点渗出它被尘封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