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烦小师傅这么安排吧。”秦洛合掌躬身道。
沉重的“咯吱”声响起,山门打开,几人进了寺院大门。
百年古刹,香火之气不散,纵使夜色下,那每一座宝殿都显得极其神圣庄严。
小沙弥前去报告了师父,随后便带着秦洛和萧衍去往香客们住的院子。
男女香客是分开住的。
两个沙弥把几人各自带往相反方向的两个院子。
分开时,萧衍转头向秦洛道:“……睡得别太死了。”
秦洛颔首。
夜色里,二人瞳仁蓦地就那么汇在一处,只一瞬间,秦洛先移开,跟着小沙弥继续前行。
来到一个小院子,里面正房厢房差不多有十来间房。
来此处不分高低贵贱,只有先来后到。
正面的几间房已经被占满,秦洛和钱多多便只能睡厢房。
房间里很是简单,一桌一椅,一衣架,一床铺。
床铺不算大,两个人勉强能挤一挤,好在寺里慈悲,没有让她们冻着,沙弥把屋里的小炉子引着,屋里慢慢暖和起来。
秦洛向沙弥道:“小师傅,我们几个人还没有吃饭,能不能给我们随便找点东西裹腹?”
小沙弥颔首,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烤番薯放到炉子上,道:“刚刚那位男香客忘了把这个给你们,让贫僧拿来给你们放到炉子上热了再吃。”
钱多多开心问:“是那个王爷给的?”
小沙弥颔首:“是的。”说完退出了房间。
钱多多想到昨天萧衍莫名的和她家洛洛生气,便偷偷发笑。
秦洛翻着番薯看她:“笑什么?”
“洛洛,我说的是不是没错,疯王他就是挺关心你的,不仅仅因为你是定北侯的女儿呢。”钱多多大眼睛古灵精怪。
秦洛不在意她的话,继续翻着两个拳头大的番薯,已经闻到烤番薯的甜香气。
钱多多又道:“洛洛,那个……我想说,要是萧衍他想和你做真夫妻,真的跟你过日子,你怎么办?”
秦洛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对方,“别胡说”
“我是说万一,万一他真的爱上你,不想放你走了,你跟不跟他?”钱多多一脸认真。
“……”秦洛耷拉下眼皮,默了好久才道:“我还要回北境。”
钱多多皱眉:“你真的要用一辈子守那个墨无痕吗?”
秦洛看着番薯没再说话。
……
一夜无恙,天色还没有破晓亮,秦洛便起了床前往大雄宝殿去找寺里的住持。
在她走到昨晚和萧衍分开的地方时,一袭身披黑裘的颀长身影从前面的朦胧夜色中走了过来。
二人视线相迎,萧衍面色无波,秦洛道:“王爷也起这么早?”
他神色平静,语气轻松:“既然来了,自然要亲自给定北侯诵经,才能尽显我的谢意。”
“……”她以为他只限于来寺院防止有杀手对自己不利,没想到他还要亲自为父亲诵经去?
她怔了怔颔首,“多谢。”
两人继续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半路听到寺庙里悠扬的卯时撞钟声,不一会儿比昨晚更加浓重的香火气弥漫在寺院的每个角落。
在大雄宝殿前有昨晚安排他们的小沙弥等着,沙弥带着二人先在外面的香炉前拜了香,又带着进了大雄宝殿。
外面天还未大亮,宝殿里三方佛金身前的各种莲花长明灯、蜡烛使得大殿尤其显得灯火通明。
进殿左边在香案后坐着一个六七十岁、身子很瘦,但面容肃穆又温慈的身披袈裟的住持和两个大和尚。
秦洛和萧衍走上前,三人同时向二人合掌道:“阿弥陀佛。”
俩人合掌相回。
秦洛把自己的来意与主持说明,主持虽是方外之人,但国之大事也不是不知道。
昨晚小沙弥已经把他们来的事都和方丈说明,知道秦洛是大楚英雄定北侯和巾帼将军的女儿。
老方丈面色慈悲,亲自带着她和萧衍去点长明灯。
主持问:“两位施主可是夫妻?若是夫妻可以共同给亡人供一盏灯,署夫妻之名。”
萧衍不语,秦洛道:“我们分开署名。”
主持:“那便是各供各自的灯,各署各自的名。”
秦洛颔首,在每盏灯上署上“孝女秦洛”之名。
萧衍紧抿着嘴角,也在每盏灯上写“萧衍”二字。
一盏灯又写亡者的一个名字,秦洛在灯上分别写了父母之名。
萧衍也同样一盏灯写一个名字,一共写了三盏灯,定北侯秦忠,巾帼将军薛长云,还有一盏——寒铁骑众将士。
但是他写完最后一盏却看到秦洛比他多写了一盏,他不屑于问她还写了谁,便将写好的几盏灯交给大和尚。
一盏盏明灯在佛祖金身前亮起,秦洛目光悠长,随着灯光仿佛看到了爹娘和她的墨大哥。
她在心中为他们祈福。
一盏明灯一方魂,一盏明灯一条长路。
祈愿他们能在她点亮的明灯前不迷路,朝着充满光亮的往生之地一路走去。
点亮了三日三夜的长明灯,秦洛随着方丈跪在殿前蒲团上开始念诵经文。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萧衍随秦洛跪在旁边的蒲团上,跟着方丈开始诵《地藏经》。
虔诚认真的诵经用了两个多时辰,诵完经时已经快到午时。
两个人功夫深厚的人,若是练两个多时辰的功不会感觉到太累,但跪这么久,腿都有些受不住。
都是第一次跪这么久的时间,站起来时一时僵硬发酸,秦洛差一点又跪了下去,萧衍也同样的姿势,跪下去同时抬手便扶住了秦洛,“小心!”
秦洛被身边的人架住手臂,转头与他对上一个视线。
她眼眸里有动容的神色,道:“王爷其实不用像我这个女儿一样如此虔诚,只点几盏灯就好了。”
萧衍瞳仁动了动松开自己的手,语气轻松看向条案上的明灯道:“本王都说了,既然来了,亲自做完这一切才能尽本王发自内心对定北侯的谢意。”
“……”秦洛不语,起身缓步走到桌案前合掌向方丈表示感谢。
方丈道:“酉时正时,再来宝殿诵《阿弥陀经》,此经文较短,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诵完,两位施主这三日都是如此。沙弥会帮你们续灯。”
“多谢方丈。”秦洛合掌感谢,有些拐腿地和萧衍出了大雄宝殿。
沙弥带着他们到饭堂吃饭。
里面都是些一样诵了几个时辰经文的香客。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张长形条案上,清粥青菜蒸饼,是寺庙最常见的饭菜,果真是让人清心寡欲之地,比秦洛在幻日山时还要清苦。
也正是如此,才更能体现她为父母祈愿的虔诚之心。
饭堂里的人都很安静,秦洛也不语,只安静地吃饭,期间看向对面的萧衍,见他一脸清肃耷拉着眼皮吃着饭菜,觉着他是吃的不好有些不高兴了。
毕竟不管怎么样,有萧稙这个皇兄“关心”,在日常吃食上他是比常人好很多的。
两人很快吃完了饭出了饭堂,秦洛道:“王爷若是吃不了这饭,不然和江落白去山里打些野味烤了吃,吃完再进寺院。”
秦洛本是好意,谁知,萧衍却蓦然转头,一双墨眸里迸出莫名的火气,“本王在你眼里是个吃货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