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成功的范例出现,贪欲便如堤坝决了口,汹涌奔流再也遏制不住。
其实有的事就怕开头,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起初还只是些宠妾、千金,用些零散田亩或是自己的私房钱通过天星城暗中操作,换取小件的天霞锦饰品。
渐渐地一些主事的正房太太也开始心动,她们看中的不仅是虚荣,更是那稳赚不赔的回收承诺,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用田地抵押换取既能彰显身份、又能保值增值的硬通货何乐而不为?
一场围绕着如何得到天霞锦的狂热在沂县八乡的地主女眷圈中如同瘟疫般悄然扩散。
一张张地契,开始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流向天星城。
而丁锋则稳坐钓鱼台,一边用积分从系统中不断兑换出廉价的神奇布料,一边看着地图上那些被标记的地块,一点点被染上属于天星城的颜色。
这精心编织的陷阱已然张开了大口,静待着更多被欲望驱使的猎物自投罗网。
觥筹交错与衣香鬓影之下,无声地酝酿着资本的腥风血雨。
绣绣、左海璐等人的门槛几乎被踏破。
往日里这些地主家眷来往,多是谈些家长里短、衣裳首饰,如今三句话不离天霞锦。
她们或明或暗地打探,或软语相求,或暗示可以拿出更好的田亩,只求能换得哪怕一尺布料。
“丁夫人,您就看在咱两家多年的交情上,匀给俺半匹吧?俺家老爷说了,县城东面不远那三十亩上好的肥田愿意拿出来换。”
“左姐姐,听说您上次得了你们东家一整匹?能不能割爱几尺?俺用俺娘家带来的那五十亩山田跟您换,那地虽偏,可都是熟地,肥了十几年,土都滋兹冒油。”
“露露姑娘,您跟丁爷说说,就说张老太爷愿意出县城北那一百亩林地,只求能预定下一整匹天霞锦,那都种了大蜜桃、苹果,年年丰产,林子下也能养鸡鸭。”
崔管家和几个识文断字、绝对可靠的账房先生忙得脚不沾地,日夜清点、核对、登记造册。
郭龟腰则负责与那些急于变现、或是相信回购神话的人对接,用真金白银回流出的天霞锦,制造市场繁荣、价格持续上涨的假象。
仅仅两三个月功夫,通过天霞锦换来的抵押田亩就已超过两千亩,而且多是靠近天星城、水源便利的上好田地。
然而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少不了出类拔萃者疑心很重。
沂县与下营盘小鬼相邻的南乡最大的地主姓胡,人称胡老抠,此人不仅吝啬,更是精明似鬼,且与省城一位卸任的官员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他起初也对天霞锦动了心,家中妻妾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但其仔细琢磨,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胡老抠捻着山羊胡,对心腹管家嘀咕:“天上总不会真掉馅饼吧,他丁锋是什么人?那是能从石头里榨出油的主儿,他会做这赔本买卖?用几百亩好地,换些不能吃不能穿的花布头?还加价回收?这里头肯定有鬼,怕是大号的蜂麻燕雀之道啊。”
他派人暗中查访,虽未能窥破天霞锦的底细,也无法仿制,毕竟人家是系统出品,超越时代啊。
但细细查询却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比如真正大量出货换地的,似乎总是那几个与天星城走得近、或者本身势力不大的小地主家的女眷,而那些真正有实力、有背景的大地主,反而持观望态度者居多,再者天星城回收天霞锦的举动,看似大方,实则回收的数量极少,更像是在做戏。
听着细作家丁的汇报,胡老抠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过厉色:“这是长线钓鱼呢,用这劳什子锦缎做饵,钓的是咱们手里的地,他这是想不动刀兵,就掏空咱们沂县八乡的根基啊。”
他立刻修书数封,派人秘密送往几位平日交好、且在乡间颇有影响力的地主家中,陈明利害提醒他们切勿上当。
同时他也派人前往省城,一方面打探天霞锦是否真的在高层流行,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能否通过官面上的关系,给天星城施加压力,戳破这个泡沫。
胡老抠的警觉和行动,如在滚油中滴了冷水,虽然暂时未能阻止泡沫的膨胀,却也让局势变得微妙起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丁锋耳中。
“东家,南乡胡老抠那老狐狸起了疑心,正在四处串联,还派人去了省城,说咱这物件有诈。”
郭龟腰急匆匆地禀报。
丁锋闻言并不意外,只是冷冷一笑:“树大招风,咱们闹出这么大动静,有人起疑是迟早的事,胡老抠么?下营边上的南乡最大地主,俺记得他家大业大,在沂县南部至少有五六百亩上好水田,而且他那个在省城的远房亲戚,好像跟宁学祥还沾点亲?”
郭龟腰补充道:“没错东家,胡老抠的妹妹,嫁给了宁学祥老婆子的一个远房娘家堂弟。”
丁锋眼中寒光一闪:“这就对了,正好拿他杀鸡儆猴,鸡咱也要挑只肥的,既然他跳出来就拿他开刀,存孝何在!”
“在!”丁存孝踏前一步。
“你之前不是说,查到胡老抠家那个宝贝独子,在县城里仗势欺人前几个月还因为争风吃醋,失手打残了一个小贩么?之后他用钱摆平了,这证据都搜集齐了么?”
丁存孝沉声道:“齐了,人证物证都在范彪手里。”
丁锋下令:“你亲自带一队人,就以保安团查案的名义,去胡家请那位胡少爷回来,记住声势要大,动作要快,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胡家少爷身上背着官司。”
丁存孝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丁锋又对郭龟腰道:“龟腰,省城那边让咱们的眼线动起来,找范彪和巡长给那位卸任官员递个话,就说胡家少爷牵扯命案,证据确凿让他掂量掂量为了一个远房亲戚,值不值得蹚这浑水,顺便让龙营长派几个弟兄假扮马子,在青州地面弄点动静,给宁学祥找点麻烦,让他无暇他顾。”
“明白,俺这就去安排!”
丁锋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南方胡家所在的方向,语气森然:“想断我的财路,还想联合起来对付我?那我就先打断你的脊梁骨,看看这沂县,到底是谁说了算。”
真正的刀光剑影,终于开始显露。
胡老抠的警觉,非但没能阻止丁锋的计划,反而成了丁锋立威祭旗的最佳目标。
一场围绕着土地、财富和权力的暗战,骤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