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她都会用最柔软的灵泉丝巾,小心翼翼地为云曳擦拭脸颊和手臂,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她会严格按照时辰,将楚澜沧和道一真人炼制好的、需要口服的丹药,用温水化开,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喂入云曳口中,确保没有一滴浪费。
当云曳因为痛苦而在昏迷中无意识蹙眉时,她会立刻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哼唱起玉虚昆弟子小时候都会唱的、安神静心的歌谣,那歌声不再清脆,带着沙哑,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力量。
她不再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云曳身上。
观察她气息的每一丝变化,感受她脉搏的每一次跳动。
她会对着昏迷的云曳,絮絮叨叨地说话,说翠微峰的花开了,说楚玉和甜甜今天又调皮了,说大师姐给她做了新的点心……仿佛云曳只是睡着了,在听她说话。
在这个过程中,她心中的阴郁和戾气,仿佛被这日复一日的细心照料和无声的倾诉一点点冲刷、稀释。
看着云曳在楚澜沧和众人的努力下,脸色一天天不再那么惨白,气息一天天变得平稳悠长,洛初那颗被冰封的心,也仿佛照进了一丝阳光,开始慢慢融化。
她意识到,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自暴自弃,除了伤害自己和关心自己的人,毫无意义。
真正的坚强,是即使背负着伤痕,也要努力活下去,去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人和事,就像云曳师姐守护他们一样。
她的眼神,不再空洞死寂,而是逐渐有了一种历经磨难后的沉静与柔和。
虽然笑容依旧很少,但那份让人窒息的阴郁感,却悄然淡去了许多。
或许,照顾云曳的过程,对于洛初而言,本身就是一场自我的救赎与新生。
她在付出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也终于开始尝试着,与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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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府内,时间仿佛凝滞,唯有药香袅袅,和洛初那低回轻柔的絮语。
“师妹,今天的阳光真好,从窗棂透进来,暖洋洋的。”
洛初拧干了温热的灵泉丝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云曳的手,从指尖到手腕,细致入微。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后山的铃兰开了,淡紫色的一小串一小串,风一过,还真的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呢,真的很好听。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云曳依旧紧闭的眼睫上,带着一丝向往,继续低语:
“大师姐说,你们在迷雾沼泽里,遇到了很厉害的妖兽,还有一棵会吃人魂魄的怪树……那里是不是很黑?
雾气很浓?一定很惊险吧?”
她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对云曳当时处境的心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分担的渴望。
“等你醒了,一定要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不许漏掉一点细节。”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日都在进行。
洛初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将宗门内外的细微变化,将孩子们童言稚语的趣事,将自己心中渐渐复苏的点点思绪,都毫无保留地倾诉给沉睡中的云曳。
这成了她的一种寄托,一种仪式,更是一种自我疗愈。
楚澜沧静坐在一旁,如同守护着稀世珍宝的沉默山峦。
他每日都会为云曳仔细检查身体,感受着她体内那缓慢却坚定复苏的生机。
他那浩瀚如海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织网,一遍遍梳理、滋养着云曳受损的神魂,引导着九转还魂丹和其他珍贵药力,修复着她千疮百孔的经脉。
除了每日固定的时辰,他会短暂离开,去探望被云清子接去主峰“调教”的楚玉和楚甜甜,以及安抚忧心忡忡的岳父岳母云天涯和落钏,其余所有时间,他都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
他话极少,常常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曳,但那深邃眼眸中蕴含的担忧、心疼与不容置疑的守护,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云天涯和落钏带着外孙过来探望了几次。
每次看到女儿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落钏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握着云曳冰凉的手,哽咽着:
“曳儿,我的曳儿……你快点醒过来看看娘,看看玉儿和甜甜啊……”
云天涯亦是眼眶泛红,强忍着悲痛,安慰着妻子,又对楚澜沧道:
“澜沧,辛苦你了……曳儿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楚玉和楚甜甜似乎也感知到娘亲正在经历痛苦,不再像往常那般嬉闹。
楚玉会绷着小脸,学着父亲的样子,伸出小手轻轻碰碰云曳的额头,小声说:
“娘亲,快点好起来。”
楚甜甜则会把带来的、自己觉得最漂亮的彩色小石头,小心翼翼地放在云曳的枕边,奶声奶气地说:
“给娘亲,亮晶晶,病就好啦。”
孩子的纯真与期盼,更是让在场的大人们心酸不已。
日子就在这样充满希望与煎熬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
在楚澜沧不惜仙力的温养、洛初无微不至的照料、以及众多珍贵丹药的效力下,云曳破碎的经脉开始缓慢地续接、愈合,枯竭的丹田重新焕发出微弱的生机,那震荡受损的神魂,也如同被春雨滋润过的干涸土地,逐渐恢复了平静与活力。
她的脸色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慌的死白,渐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呼吸也变得比以前更加平稳、悠长。
这一日,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给洞府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洛初刚为云曳擦拭完身体,正端着水盆准备离开。
楚澜沧照例坐在床边,握着云曳的手,将一丝精纯平和的仙力缓缓渡入她体内,温养着她刚刚愈合、还十分脆弱的经脉。
突然,他握着的手,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楚澜沧的动作猛地一顿,呼吸都屏住了!
他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亮光,紧紧锁住云曳的脸。
紧接着,在楚澜沧和刚刚转过身来的洛初紧张而期盼的注视下,云曳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
然后,在窗外最后一丝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她紧闭了不知多少时日的双眼,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