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使者张慎言一行被安置在太原城内的国宾馆驿,由礼部官员以礼相待,但行动受到一定限制,美其名曰“保护安全”。
陈远并未急于再次召见,而是将南明国书的内容和会谈情况通报给核心重臣,在王府密室中进行深入商讨。
秦玉凤听闻“裂土封王”之议,当即柳眉倒竖:“哼!好大的口气!
我王上浴血奋战,打下这偌大基业,何须他南京小朝廷来册封?
这‘王’位,是咱们将士用命换来,不是他朱家赏的!这分明是想架空我等,让我们去为他们火中取栗!”
苏婉清较为冷静,分析道:“玉凤姐姐所言在理。
南明自身难保,所谓册封,实为羁縻。
若接受其册封,则我大陈在法理上便矮了一头,成了其藩属,日后行动必受掣肘。
且观其朝政,马阮当道,忠良受压,与之捆绑,名声有损。
然……彻底拒绝,亦需考量。
江南财力雄厚,若能以平等姿态获取其钱粮支持,于我大有裨益。
且‘共抗建虏’之大义名分,于争取民心亦有作用。”
兵部尚书赵胜从军事角度考虑:“王上,南明军力孱弱,江北四镇各怀鬼胎,不堪大用。
与之联合,非但得不到强援,反而可能被其拖累,甚至被其算计。
末将以为,不如保持独立,伺机而动。”
柳如是综合各方意见,提出策略:“王上,南明之议,虚多实少,不可轻信。
然其使者既来,亦不可简单斥回,徒增敌意。
可采取‘虚应故事,实求其利’之策。
表面上,可回复表示愿共抗国仇,但强调须以‘平等互助’为基础;
具体条件上,可提出要求其开放长江贸易,准我商船通行,采购江南粮米、布帛、硝石等物资,我可以其急需的北地战马、皮毛等交换。
以此经济往来,实我国力,而非受其空头官爵束缚。
至于军事协作,可言明须待其内部整肃、实力彰显之后,再议具体方略。
如此,既不全拒,亦不受制,还能得实惠。”
陈远仔细聆听着众人的意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深知,面对南明这种充满内部矛盾又死要面子的政权,如何回应至关重要。
接受册封,成为藩王,固然能暂时获得一个“正统”名分,有利于安抚境内部分仍心怀明朝的士人,但代价是政治上的依附和行动上的受限,长远看弊大于利。
尤其是他志在天下,岂能甘居人下?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
陈远终于开口,目光坚定,“南明朝廷,腐朽已深,难堪重任。
与其结盟,不啻与朽木为伍。
我大陈之立国根基,在于自身之实力与民心,而非一纸册文。
这‘裂土封王’的虚名,不要也罢!”
他顿了顿,继续道:“然,如婉清、如是所言,江南之利,不可不图。
对其使者,可示以缓和姿态。
回复之国书,由如是执笔,要点如下:
第一, 重申我大陈‘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志,与南明有共同目标。
第二, 强调合作须建立在‘平等互利、相互尊重’基础之上,断无接受册封、俯首称臣之理。
第三, 提议先行建立商贸关系,开放边境互市,各取所需,以增国力,共御外侮。
第四, 敦促南明朝廷整肃内政,凝聚力量,待其实力具备,再共商联合军事行动。
至于那张慎言,晾他几日,让礼部带他参观一下我太原街市之繁荣、军容之整肃,让其知我虚实,绝非可轻侮之辈。
然后,再依此国书回复,礼送其出境。”
策略已定,柳如是精心起草了回书,言辞不卑不亢,既维护了大陈的尊严和独立性,又留下了未来有限合作(主要是经济层面)的空间。
数日后,张慎言在忐忑不安中再次被召见。陈远并未亲自出面,由柳如是代表陈王向其宣读了大陈的回复国书。
张慎言听完,脸色变幻,他深知对方态度坚决,那“裂土封王”的诱饵已然失效,自己此行任务可谓失败。
但他也见识了大陈的军容国力,不敢造次,只得悻悻然接过国书,准备返回南京复命。
裂土封王议,虚实见真章。
陈远果断拒绝了南明看似诱人实则陷阱的册封提议,坚守了政治独立,体现了其作为乱世雄主的清醒判断和战略定力。
与南明的这次外交接触,虽未达成实质联盟,但通过要求通商,为大陈获取江南资源打开了一扇可能的窗户,同时也进一步摸清了南明政权的虚弱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