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不解的问儿子。
郭方遒挠着头发,急忙掩饰过去,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的看镜子了,没想到还是被母亲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父亲老了,和年轻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
郭立新的照片,有十几岁时候的,再就是三十岁以后的,和方遒现在这个年龄段的 没有。
那时候正是他疯癫的时候。
没留下照片。
他家的照片都在相框里镶着,相框在西屋父母的房间。
自从孩子们离家以后,郭立新和丁香搬回了西屋。
“方遒,你和你爸唠嗑吧,做饭还早呢,我在编一会,马上收口了,做饭之前这个能编好。”
以往方遒肯定会拦着母亲 不让她干,今天却急忙说:“妈你去吧,我陪着你。”
郭立新也不生气,孩子都和妈亲一些。
“你陪你妈吧,我出去逛逛。”
看着郭立新推开房门走出院子,丁香才忍不住笑着对儿子说:“你爸又出去显摆去了。”
连杨秀芝都跟着笑了。
“奶奶,你躺一会,吃过午饭,我陪你出去转转。”
方遒拿了一个枕头,让杨秀芝躺下,他是害怕奶奶坏了他的事。
“好吃不如饺子,坐着不如倒着!”
杨秀芝嘴里叨咕着,躺在孙子亲手拿的枕头上。
年纪大了,前两天去的县里,到今天还感觉腿乏呢。
“奶奶睡一觉,下午大孙子陪着我出去转转。”
杨秀芝说完,缓缓闭上眼睛。
方遒急忙跟着丁香去了西屋。
丁香坐在小板凳上,继续编她的筐,方遒半趴在箱子盖上,看着满满的两相框照片。
他们三兄妹的居多,爸爸的只有三四张,奶奶的和爷爷的更少一些。
相框中有两张全家福,一张是郭立新小时候和父母照的。
一张是方遒小时候和父母照的。
父子俩的年龄差不多,都不到十岁。
比对照片,也算是方遒的专业知识,可越比对,他心里的疑惑越大。
他和父亲,确实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父亲的亲儿子?
“今天咋有兴趣看照片了?”
家里的照片,开颜每次回来都会看上半天,而方遒和方舟基本不看。
像今天这么认真,这么长时间的看照片,方遒还是头一次。
丁香不免有些奇怪。
方遒咬咬牙:“妈,我咋觉得和我爸一点不像呢?”
母亲背对着自己,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方遒感觉到,她编筐的手明显一顿。
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像我!”
方遒知道,自己不应该在往下说了,但想知道真相的心控制不住。
“妈,我学的就是痕迹检验,我用我学到的知识比对,我的眼睛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
“妈你说,我是真不像,还是我学的知识不对呀?”
方遒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嬉皮笑脸。
丁香没回答,站起身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水,拿着水杯不停的来回晃动。
方遒明显感觉到 ,母亲是借助晃动水杯来掩饰她颤抖的手。
“知识哪有不对的,只能是你没学明白。你爸常说的那句叫啥了?”
“不求甚解!”
丁香抿了一小口水,放下杯子,又坐了回去。
方遒感觉到母亲的脸色明显变白了。
这些年,她和父亲过得很幸福,她脸上的笑容做不得假。
如果自己真是她和徐洪亮的儿子,那也是母亲心里已经结痂的一块伤疤。
既然已经结痂了,自己再亲手把它撕开,作为儿子,他就太不孝顺了。
但他想知道真相。
方遒蹲在母亲身边,一边看着她编筐一边和她唠家常。
“妈,我大姑还好吗?”
方遒猜想,郭立梅肯定知道当年的事情,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就能找到理由去看姑姑。
丁香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彻底不见了:“有啥好不好的,自从那年风华闹了那么一出,你大姑再就没笑过。”
“妈,我去看看她吧?”
丁香抬起头,对上儿子真诚的眼神:“去吧,你们三个,你大姑最稀罕你,别忘了回来吃饭,我炖排骨。”
方遒点点头:“忘不了,我妈炖的排骨最好吃了,对了我还买了烧鸡呢,都冻硬了,在帆布兜了,中午我得陪我爸喝两口。”
丁香盯着儿子看了半天,心中的疑惑在慢慢消减,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他就是随便说说,而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我去了。”
方遒站起身,若无其事的往外走,推开房门的时候,还不忘冲着母亲露出一个大笑脸。
郭立梅刚回来的时候,住在赵家的老房子里,最近两年,赵家慧盖了新房子,给大嫂带了两间。
赵家慧经常不在家,郭立梅既能帮助照顾猪场,又能帮助她照顾孩子。
一家人总比别人强。
郭立梅也愿意让自己忙起来,只有忙起来,她才没有闲暇时间想别的。
方遒去的时候,屋里没人,他上猪场转了一圈,才发现大姑在和工人一起粉饲料。
看见他来了,郭立梅从车间出来,脸上少有的露出笑容。
“你啥时候回来的?”
方遒是她最喜欢的侄子。
“大姑,你还好吧?”
郭立梅一边打扫身上的灰尘,一边说:“挺好的,你爸可高兴了吧?”
都知道郭立新转正的事。
“嗯呢,我妈说都乐得坐不住炕了。”
方遒接过郭立梅手里的笤帚,搬着她的肩膀,转到姑姑身后,把后背的灰尘也打扫干净。
“大姑,我觉得开颜和方舟都比我招人稀罕,你怎么最稀罕我呢?”
郭立梅看了大侄一眼,眼里的笑意更甚。
“不是开颜和方舟不招人稀罕,你是占了先来的便宜。老郭家的第一个孩子,能不喜欢吗?”
郭立梅喜欢方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没说,方遒出生的时候,她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那是绝望中开出的一朵希望之花,那是郭立梅心里期望最深,母爱最泛滥的时候,她把那份爱自然而然的倾注在方遒的身上。
等到开颜和方舟出生的时候,早就被自己的孩子搞得焦头烂额,即便想喜欢,奈何没有过多的精力了。
风华小时候,她恨不得把全部心血都花在他身上,没想到却是他伤自己最深。
自从八六年春节以后,母子的感情彻底有了裂缝。
几年来,风华只有没钱的时候,才会主动给她写信,平时从不联系。
母子间的纽带只剩下一张汇款单了!
每次看到方遒回家看父母,郭立梅的心里都会涌起难以言说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