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卡尔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昨晚没睡着。”
林疏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等他继续。
“你没有回来。妈妈和赫谢尔他们都很担心。”卡尔的目光没有躲闪，直直地看着她，“我也很担心。”
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划过林疏月的心脏。
在这个冰冷的末日里，关心是一种奢侈品，而来自一个孩子的真诚关心，更是稀有得近乎绝迹。
她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却还是被这简单的一句话轻轻触动了。
“我们回来了。”她只能这么说。
“嗯。”卡尔点点头，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我刚才听到了。我听到我爸爸说的话了。”
“他……他真的会让你离开吗？就因为你们去解决了那些坏人？”
卡尔无法理解。
在他的世界里，逻辑很简单。
林疏月、卡罗尔和米琼恩是英雄，她们杀死了吃人的魔鬼，保护了大家。
英雄应该得到奖赏，而不是惩罚。
父亲那番严厉的话，那句“如果再犯，就必须离开”，像一根刺，扎进了男孩的心里。
他害怕失去林疏月。
这个女人救了他妈妈和妹妹的命，教会了他妈妈很多医术，她就像这个团队的守护神，虽然有时候冷冰冰的，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挡在所有人面前。
“你父亲是领袖，他需要维护团队的规则。”林疏月淡淡地解释，“规则比任何人都重要。”
“可规则是为了保护我们！不是为了赶走保护我们的人！”卡尔激动地反驳，音量都提高了几分，“这不公平！”
林疏月看着他，第一次在这个男孩的脸上看到了属于瑞克的倔强和固执。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在他头顶上拍了拍。
“回去吧，卡尔。这里不安全。”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卡尔站在原地，看着林疏月孤单的背影消失在监舍楼的拐角。
他攥紧了拳头，然后猛地转身，朝着瑞克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
瑞克正在和t仔、奥蒂斯一起检查铁丝网的缺口，商量着如何加固。
肖恩则靠在一辆废弃的警车上，擦拭着他的霰弹枪，眼神时不时地瞟向瑞克，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爸爸！”
卡尔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瑞克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怎么了，卡尔？你应该和索菲亚她们待在一起。”
“我有话要跟你说。”卡尔走到瑞克面前，仰着头，直视着他的父亲。
瑞克愣了一下，他从儿子的表情里读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挥了挥手，示意t仔他们先去忙。
“说吧，什么事？”瑞克蹲下身，让自己和卡尔平视。
“你不该那么对林。”卡尔开门见山，“你不该威胁要赶走她。”
瑞克死死地盯着卡尔：“这是大人的事，你……”
“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卡尔打断了他，“我有权说话！你错了，爸爸！你错得离谱！”
“我错了？”瑞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为了保护这个团队，为了建立规则，我错了？卡尔，你根本不明白，一个没有规矩的团队，只会走向灭亡！今天她们三个可以搞秘密行动，明天是不是其他人也可以？这个团队会变成什么样？一盘散沙！”
“可她们救了我们所有人！”卡尔据理力争，“格伦带回消息的时候，大家都想去终点站！是你，是肖恩，是达里尔，你们都觉得那是陷阱，但你们有办法吗？没有！你们的办法就是要不就是冲过去跟他们硬拼，要不就是守在这里等他们找上门！”
“林找到了第三条路！一条我们谁都想不到的路！她成功了！她把那些吃人的魔鬼全都干掉了！我们安全了！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瑞克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卡尔说的每一句，都切中要害。
“这不是结果论！”卡尔仿佛看穿了瑞克的想法，“就算她们失败了，也比我们所有人被骗到那里，关进集装箱里当食物要好！她们是用三个人的命，去赌我们几十个人的命！这不叫自私，这叫牺牲！”
“你想要一个绝对服从你的团队，还是一个能活下去的团队？”卡尔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你看看妈妈，她现在能缝合伤口了，是谁教的？你看看赫谢尔还有t仔，安德莉亚，索菲亚……我们欠她多少条命，你算过吗？”
瑞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没想到卡尔会为了这件事来质问他。
“卡尔，你说的我都清楚，但是她违反了规定，必须受到警告。”
“她救了我们！”卡尔的声音更大了，“她又一次救了我们所有人！你为什么要惩罚她？”
“她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她和卡罗尔、米琼恩三个人就去了一个我们一无所知的地方！如果她们失败了呢？如果她们被抓住，暴露了监狱的位置呢？你想过后果吗？”瑞克耐着性子解释，他试图让儿子明白领袖的考量。
“她们成功了！”卡尔毫不退让地顶了回去，“她们成功了！就像在伍德伯里一样！她总是对的！你忘了她是怎么救下妈妈和朱迪丝的吗？如果没有她，妈妈早就死了！朱迪丝也活不下来！”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瑞克的心上。
洛莉难产时的绝望和恐惧，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而将她们母女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正是林疏月。
“如果不是她，那次瘟疫我们可能都挺不过来！她还教妈妈医术，让她也能救人！她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事，你都忘了吗？”
卡尔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他的小脸涨得通红。
“那些吃人的人，他们是坏人！林去杀了他们，就像你杀掉坏人一样！你也是警察，你抓坏人需要先和所有人开会投票吗？”
瑞克彻底说不出话了，他被自己的儿子问得哑口无言。
他一直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
作为一个领袖，他必须统一思想，建立绝对的权威和秩序，不允许任何破坏规则的个人英雄主义存在。
他认为林疏月的行为是对他权威的挑战，是对整个团队安全的不负责任。
可是，卡尔的话让他开始反思。
他是不是错了？
他是不是因为恐惧，因为害怕失败，而变得过于严苛和保守？
林疏月的计划，听起来疯狂，甚至像是自杀。
但结果证明，那是唯一正确的路。
强攻是送死，死守是等死。
只有她们那种看似最弱小的组合，才能完成那个不可能的任务。
他惩罚的不是错误，而是他无法理解的正确。
他看着眼前的儿子，这个在末日里迅速长大的男孩，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力。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自己身后的孩子了，他的逻辑简单、直接，却也最接近真相。
是啊，林疏月为这个家做了什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她救了一个又一个的人，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而自己，却因为维护那套所谓的“规则”，当众给了她最严厉的警告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