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裂缝狭窄逼仄,两人几乎是侧着身子,摸索着往下走。空气潮湿得像能拧出水来,一股混杂着泥土、腐朽和淡淡血腥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墙壁不再是光滑的岩石,而是粗砺的、带着血锈般颜色的石头,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甚至凹陷得极深,像是被某种利器刻下,又像是天然形成。
沈栀手中的古物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但在这里,它的光芒似乎被周围更浓郁的黑暗和符文能量吞噬了许多。她后背的蝴蝶骨,那种锥心的剧痛奇迹般地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全身发冷的冰冷麻木。这种麻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像是某种古老、沉寂的情感在血管里流淌。她的感应在这里变得异常敏锐,那些墙壁上的符文在她“看”来,不再是死板的图案,而是流动着、低语着,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谢凛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在这条通道里显得更加透明,每走一步,身体都似乎要晃一下。紊乱的力量在他体内冲撞,与通道里的符文能量产生着危险的共振。那些符文,他能感觉到,与地下深处“缚”的能量同源,甚至更加纯粹,更加接近诅咒的核心。
“小心。”谢凛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嘶哑,但他紧紧握着沈栀的手,掌心的温度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他的另一只手则护在她身前,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 twisting 和向下倾斜。符文在墙壁上,在地面上,甚至在他们头顶的岩石上。随着他们深入,沈栀感觉那种冰冷的麻木感越来越强,她甚至能从那些符文里“听”到一些零散的声音——像是哭泣,像是低喃,像是绝望的叹息。那是属于新娘的痛苦,被刻在了这石壁上,成为了符文的一部分。
她的胃部一阵翻涌,那些痛苦的情绪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感同身受。
“是她们……”沈栀艰难地说,声音里带着悲伤,“那些……新娘们的痛苦。”
谢凛的身体微微一颤,他当然也感受到了。他的血脉与这些痛苦的源头有着纠缠不清的联系。那些符文在他眼中,像是一幅幅血色的画卷,勾勒着百年前的悲剧,以及他前世的无能为力。一股强烈的刺痛在他脑海中炸开,是属于前世的记忆碎片——他站在祭坛前,却无法阻止那场注定的献祭,无尽的后悔和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往沈栀身上一栽。
“谢凛!”沈栀惊呼,连忙扶住他。通道狭窄,她勉强将他靠在岩壁上。
他的呼吸急促而冰冷,额头冷汗涔涔。在那些符文的刺激下,他体内的力量似乎暴躁了起来,一股冰寒的能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符文都随之颤抖。
“别……别看它们……”谢凛喘息着,他知道那些符文试图用痛苦和绝望来压垮他们。
沈栀忍着全身的麻木和从符文中传来的悲恸,将手中的古物贴近谢凛的胸口。古物温热的光芒似乎对他紊乱的力量起到了一点安抚作用。她另一只手则紧紧环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的侧颈,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和存在来对抗那些冰冷绝望的符文低语。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在他的耳边轻声重复。
也许是她的温暖,也许是古物的光芒,也许是他自己的意志,谢凛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体内的力量波动也稍微缓和。他抬头看了沈栀一眼,眼神中带着痛苦,但更多的是 unwavering 的决心。
“这里是……考验。”他声音低沉,“符文会将……最痛苦的记忆和情绪引出来……试图让我们……放弃。”
“我们不会放弃。”沈栀语气坚定。她看着墙壁上那些扭曲的符文,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这份痛苦,不该由她们承受!
她再次将感应沉入符文之中。这次,她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那些痛苦和绝望,她尝试去“回应”,去寻找那些符文深处可能隐藏的“钥匙”。她的胎记虽然麻木,但与这些符文的核心能量是有连接的。她能感觉到,符文的力量在考验他们,也在等待着某种特定的“契合”。
在谢凛的分析和沈栀的感应下,他们发现这条通道的符文排列并非完全随机。它们像是一个复杂的序列,每通过一段,符文的组合就会发生变化,带来的精神冲击也随之调整。这确实是一道“考验”,一道针对他们的血脉和“钥匙”的考验。
他们互相扶持着继续前进。沈栀用她的感应去分辨那些带来最强烈负面冲击的符文区域,并尝试寻找其中的破绽或可以通过的“间隙”;谢凛则用他对古老力量的理解,分析符文能量的流向和性质, guiding 沈栀避开最危险的区域,或者用他自己的力量 subtly 地干扰那些符文的感应。
每一次通过一个“考验段落”,两人都会更虚弱一分,但同时,他们对彼此的依赖也更深了一分。在死亡和绝望的符文海洋中,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浮木。
终于,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精神和力量的冲击后,狭窄的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光亮。
那不是出口的 daylight,而是一种暗淡的、古老的辉光。
他们挣扎着走出了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比他们之前藏身的任何地方都要宏伟。而在他们面前,矗立着一道 towering 的巨石拱门。
拱门由灰色的巨石垒成,表面布满了比通道中更加密集、更加古老、也更加 powerful 的符文。那些符文流淌着淡淡的暗红色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拱门的顶端,连接着这个空间的顶部,显得无比高大,充满了威严和压迫感。
而在拱门中央,大约与人胸口齐平的位置,有一个 spiral-shaped 的凹槽,周围的符文在这里尤为繁密,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吸引力。
沈栀手中的古物突然猛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了灼热的光芒,它表面的纹路与拱门上的符文隐约呼应,而它本身的形状,竟然与那个螺旋符文凹槽完美契合!
“就是这里……”谢凛声音沙哑,眼神 plex 地看着这座拱门。他能感觉到,这座拱门就是这条符文通道的终点,也是通往最终仪式的 gateway。它并非只是一个物理障碍,更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枢纽。
沈栀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感觉到后背的蝴蝶骨虽然麻木,却对眼前的拱门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融合的冲动。
她知道,考验还没有结束。这道巨石拱门,才是真正的“考验之门”。
她没有任何犹豫,在谢凛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灼热的古物,稳稳地,放入了拱门中央的螺旋符文凹槽中。
“嗡——!”
一声低沉、古老的嗡鸣瞬间响彻整个空间,震得人耳膜生疼。
巨石拱门上的所有符文在同一时间亮了起来,暗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汇聚在拱门顶端,形成一个 pulsating 的光球。整个拱门都在发出 grinding 的声音,仿佛 dormant 了无数年的巨兽正在苏醒。
符文的力量通过古物、通过沈栀的手,猛烈地冲入了她的体内,再 through 她的血脉,与她后背的蝴蝶骨以及体内的“钥匙”力量 connection。她感觉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但同时,那些符文中的古老信息也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百年前祭坛的景象,新娘的绝望,献祭的目的,以及……一个被隐藏起来的,关于“引导”和“置换”仪式的关键步骤。
她的身体微微弓起,双膝几乎要跪倒在地。谢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的血脉在拱门力量爆发时也产生了强烈的反应,体内的紊乱力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又仿佛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牵引。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将自己的力量尽数导向沈栀,试图帮助她承受这股巨大的能量冲击。
“沈栀!”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担忧。
沈栀咬牙,硬生生地承受住了那股能量流。当痛苦稍歇,她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不仅仅是承受了冲击,更像是“吸收”了符文中的一部分信息和力量。她对“钥匙”和古老诅咒的理解,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那道巨大的巨石拱门,在光芒达到顶峰之后,发出了 final 的一声巨响。
不是破碎,而是……开启。
拱门中央,原本实心的石块,竟然在符文的光芒中向两边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漆黑深邃的入口。
入口之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纯粹、更加强大、充满敬畏感的古老能量。那不是“缚”那种扭曲、充满怨恨的能量,而是一种原始的、古老的、带着神圣又诡异色彩的力量。
入口深处,隐约可见宏大建筑的轮廓,空气中不再有通道里的压抑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和……期待?
这便是仪式的地点。真正的核心。
沈栀和谢凛站在拱门前,身上带着通过考验的疲惫和伤痕,但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光芒——那是终于抵达终点的释然,也是即将面对一切的决心。
守秘人没有跟来,但他们知道,外面的一切并未结束。而在这里,在这个古老的、充满力量的祭坛之地,等待他们的,将是决定一切的 final 仪式,以及……未知的命运。
他们没有迟疑。
“走吧。”沈栀对谢凛说,语气坚定。
谢凛握紧她的手,两人一同,跨过了那道考验之门,走进了那片等待了百年的……仪式之地。
黑暗在他们身后合拢,只留下拱门上淡淡的符文光芒,以及远处祭坛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低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