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活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活了。
古物落入凹槽的瞬间,那股原本只是“注视”着他们的能量,像冬眠的巨兽猛地醒来,带着一种原始的、蛮横的饥渴。
“嗡——!”
整个石质结构发出刺耳的共鸣,不再是之前的低沉嗡鸣,而是高频的、让人耳膜生疼的尖啸。地面、石柱、空气,一切都在震颤。
暗红、冰蓝、灼热的红、古老的金……各种光芒从祭坛各处的符文炸开,不再有序流动,而是像失控的洪流,裹挟着混乱的能量,形成一个巨大的、快速旋转的漩涡。
沈栀和谢凛,正站在这个漩涡的正中心。
无形的巨大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像是要把他们揉碎。不是物理上的挤压,更像是空间和精神层面的扭曲。空气变得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和尘土味。
“唔!”沈栀闷哼一声,后背的蝴蝶骨像是被丢进了烧红的炭火里。剧痛!前所未有的剧痛!那种感觉不再是熟悉的麻木和隐痛,而是活生生的撕扯,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她体内的“钥匙”力量,要把它从她身体里生生拽出去,和这股混乱的漩涡能量搅在一起。
低语声也变了。
不再是模糊的、难以辨别的耳语,而是尖锐的、凄厉的、充满了绝望和愤怒的咆哮。像是无数被困的灵魂在尖叫、诅咒,又像是古老的机械在过载中发出崩溃前的哀鸣。
> “……痛苦……不甘……”
> “……撕裂……同化……”
> “……献祭……永无止尽……”
声音直接钻进脑海,带着冰冷的恶意和混乱的疯狂,试图冲垮他们的意志。
谢凛紧紧抓着沈栀冰冷的手,他的身体也跟着剧烈颤抖。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脉力量,那个原本用来镇压“缚”、与诅咒对抗的力量,在这股面前强大、纯粹(尽管混乱)的能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它像暴风雨里的小船,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或者被漩涡同化,变成这股混乱能量的一部分。
但他没有放开沈栀的手。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吸进来的空气带着腐朽的气息,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狂乱的光芒和扭曲的符文,试图从中辨别出哪怕一丝规律,一丝可以利用的线索。
“别怕,沈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音,但在沈栀听来,却像是黑暗中的唯一光亮。他用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得更近,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部分能量的冲击。
“这股能量……太混乱了……”谢凛咬牙,他感知到这股能量并非来自某个实体,而是祭坛本身积压了百年的怨念、痛苦、守护机制被扭曲后的产物。它就是诅咒核心在被触动后的原始反击!它没有目的,只是纯粹的破坏和侵蚀。
沈栀紧紧抓着谢凛的手,指甲都快掐进他的皮肉里。后背的剧痛几乎让她失去意识,但谢凛的存在,谢凛的体温和声音,像是一根锚,把她牢牢固定在这个狂乱的世界里。
她咬紧下唇,腥甜的血弥漫开来。在这种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中,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试图去“感知”——用“钥匙”的力量去感知,这股能量的来源、性质,它除了破坏,是否还有别的什么?
后背的蝴蝶骨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剧痛中跳动、抽搐。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拉扯的面条,一边被漩涡的力量撕裂,一边又被“钥匙”牵引着,试图深入漩涡的“核”。
那些尖锐的咆哮声,在她的感知中,似乎不再是单纯的噪音。它们是痛苦,是不甘,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爆发。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一股更清晰、更冰冷,但同时又带着极致悲伤的力量,穿透了那些混乱的咆哮,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意识深处。
那不是咆哮,更像是一种——哭泣。一种宏大的、集体的、压抑了百年的哭泣。
她的意识被这股哭泣的力量强行拉扯,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撕裂,而是被拽向了漩涡的最最核心,那个能量最密集、光芒最扭曲的地方。
她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声音”,不是用耳朵,而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某种无法理解的“遗愿”。
> “……过来……感受……”
> “……自由……解脱……”
沈栀身体猛地一震,剧痛仍在,但她的意识却已经被那股悲伤的力量完全攫住,向着漩涡深处,那个哭泣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由自主地滑去。
谢凛察觉到沈栀的异常,她身体的颤抖更厉害了,眼神虽然痛苦,但仿佛失去了焦距。
“沈栀!”他急切地呼唤她的名字,加大手上的力量,试图将她从那种被牵引的状态中拉回来。
但他无法阻止。
在祭坛失控的能量漩涡中,沈栀的意识,正被一股来自百年前的悲伤遗愿,拉向漩涡的最核心。
新的危险,或者说,新的“通道”,正在向她敞开。而那里面等待着的,是更深的痛苦,还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