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他着道了,那只老虎也是。
它寻着味道、迷迷糊糊的转到这里,却根本察觉不到身边有几人。
不明白,到死也没明白。
冯三保剥下虎皮,说道:
“这老虎凶性十足,是一条猛兽,我看它至少吃了有五个人!”
钟鸣然后有兴趣的问道:“哦?怎么吃了几个人都能看出来?”
冯三保一掌斩下虎头,笑道:
“嘿嘿,先生,这个就是学生的老本行了,吃过人的畜生,身上的气味会比寻常的腥臭得多,吃得越多越难闻,杀得多了也就能分辨了!”
钟鸣笑了笑: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呐!”
冯三保闻言一愣,“先生,这个‘状元’是什么意思呀?”
钟鸣解释道:
“就是第一名的意思!”
冯三保站起身,将那颗虎头放在了刻有『庐山』二字的岩石之上。
“嘿嘿,增添些许霸气!”
钟鸣没评论,他觉得冯三保模样变年轻之后,形势也跟着变得轻率起来,没有之前老态龙钟的模样时来得沉稳。
只听得冯三保接着说道:
“先生,这虎皮可以拿回去晒干,刮了那层油之后,当个被子什么的都挺好!”
钟鸣摇摇头,
“不用,我可能盖不习惯。”
...
几人歇息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其中你一言我一语的也聊了很多,冯三保虽觉得可惜,但以后再也不会提起,让刘寄奴去外面学武的事。
他们动身,准备从另一条路下山。
为了看见冯三保口中的流水,钟鸣又费力开了新的一条下山的路。
从这里走,肯定是比后面远一些。
冯三保和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两个孩子得劳累一些了。
年纪太小,不能过度劳累。
于是钟鸣打算一会儿看完了那山间河流,就不徒步了,直接带着他们回去。
同样是由冯三保开路,几人开始下山。
钟鸣忽然想起来一句俗语,于是说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咯!”
两个孩子听了,觉得不对:
分明是爬山更累啊...
下山就是陡了些,但是根本不累。
冯三保起初也是笑笑,但这句话偏偏在脑子里绕了两圈,这个才让他惊觉过来。
“先生,您真是神了!”
没走了多长时间,钟鸣听到了流水声。
再近些,他看到了一股溪流,从山崖地一处缝隙下钻了出来,形成了一道极小极小的落水,下面有长年累月的被水冲击,这也形成了一个不小的蓄水坑。
因此,才有一股流量极小的水流下。
这就是特意来看水流...
多少是有些失望了!
除了那迎水处的水坑外,其余的最深的流水也还没不过脚踝,更浅的甚至干涸了,有的里面还留下干巴巴的粪便。
要知道这可是在夏季,最近也没有什么旱况,雨水本是最充足的时候。
看来这段流水,也就只是这样了。
冯三保看着有些尴尬的说道:
“先生......您还写诗吗?”
他是真有点不好意,隔着老远听见水声,他还以为水能有多大呢,没想到是因为水是从上面砸下来的,将动静闹得大了些而已。
亲眼一看就这个...
有点害大家白绕路的嫌疑。
特别是他明白先生此行,主要是出来找灵感的,就像刚才在山顶一样,感觉一到位,作出那样好的诗。
只是这条小流,怕是没意义了。
钟鸣面带笑容,赞道:
“好一股生生不息的倔流!”
冯三保听后一惊,心想:“先生这是说的啥?怎么感觉像在胡说?”
钟鸣笑道:“走,我们下去看!”
几人来到流水之下,耳边尽是那股小流从高空落下,砸击水面的声响。
钟鸣此时像一个导游,指着这画面介绍:“你们看,上面那处流水由于没有汇聚其它支流,所以就才这么一点。”
钟鸣提高了声音:
“但,即使是这么一点,它也仍是在下面留下了这一片水坑,也正是有了这片蓄水坑,往下的流水,才得以留下延续!”
经这一解释,冯三保有些理解那‘生生不息’的意思了。
钟鸣捻须长笑,声如洪钟:
“它无磅礴之姿,亦无壮阔之态,既无撼人声势,也少绵长余韵......可它偏就在那儿,立在高处,自始至终连绵不绝地坠落。那四下扩散的声响,那直坠而下的轨迹,便是它宣告自身存在的最强音!”
三人听得振聋发聩,哑口无言。
冯三保重新看向那道可怜的流水,甚至称它为瀑布也觉得尴尬,它好像只是碰巧有一个高度落差而已。
除此之外,它一无所有。
可听先生刚才一说,怎么突然觉得它竟如此刚强?
明明它就脆弱地流下,只要天稍微干一些,它就会无可奈何地断流......
一条毫无生机的流水,却是生生不息的吗?
冯三保有些悟了!
武道无情,武根的低微就决定了自身的上限,任你如何努力,如果没有逆天的机遇、强大的背景,终究也只是定在那里,最终走向毁灭,成为没人会记得的尘埃。
『生如蚁,命如尘』
但作为读书人,他能留下自己的东西。
这看得到也做得到......
钟鸣面露犹豫之色。
此时《望庐山瀑布》的诗句正反复在他的脑中出现,有好几次他差点忍不住就朗读了出来,
但他总觉得不合适,便忍住了。
眼前一切,还不够!
说大话,他可以骗骗自己。
诵诗赋词,却无论如何也骗不了。
钟鸣抬头看着那一道落水,心想:
小小细流啊,刚才夸了你一顿,其实也不算违心。希望你有一天担得起一句: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