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有的人》之后,六年级上册的内容也就全部结束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本教册的最后一个单元,全部是与鲁迅先生有关的内容。
被系统改编过教材,全篇没有一个字提到鲁迅的名字,但是它的内容全是展现、赞扬鲁迅的思想与行动。
他的文字,就像划破黑幕的一把刀。
鸡村,家中,夜晚。
钟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于在晚上想事情。
他合上教材,指尖在最后一页摩挲片刻。
窗外的寒冷的月光斜斜照进来,落在几个被系统隐去姓名却处处透着锋芒的字上,像落了层薄霜,冷冽又清晰。
那些词句给钟鸣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啊!他此时正面临着批判!
是谁在批判他呢?
是那鲁迅先生字里行间留下的思想。
他为什么会批判呢?
因为他确确实实读过鲁迅的很多书籍,并对那些看法深以为然。
钟鸣现在是很多孩子的老师。
但从一开始,他就算是鲁迅的学生。
在他当时教书的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第53章)
“这些内容,不能只当课文念。”
钟鸣对着空无一人的眼前自语,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荡开。
他取过一张纸,提笔写下:
【立人】
笔尖顿了顿,又添上:
【破迷】
这两个词像两块基石,撑起了他对这些思想的理解。
“立人”,是鲁迅思想的根。
教材里没明说,却处处藏着痕迹。那些关于“人如何成为人”的讨论。
关于“摆脱奴性”的隐喻,关于“尊重个体价值”的暗示......
说到底,都是在教一个人如何站直了活着。
钟鸣想起教孩子们学“人”字时,说过“一撇一捺要站稳”,那时只当是识字,如今想来,竟与这思想暗合。
他又写下:
【批判】这两个字带着刺,扎得纸页微微发皱。
鲁迅的笔从来给你东拉西扯,而是解剖刀,是投枪,专挑溃烂的皮肉下手,专戳麻木的神经。
教材里选的那些篇目,看似在讲故事,实则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撕破“瞒和骗”的假面。无论是对“铁屋子”的隐喻,还是对“看客”的描摹,都是在逼着人从浑浑噩噩里惊醒。
反抗不是喊口号,是像野草一样,在石缝里也要钻出来;是知道前路漫漫,仍要“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教材里那些关于“韧性战斗”的片段,关于“绝望中反抗”的描写,藏的就是这个意思。
窗外传来几声鸟叫,钟鸣抬头。
“冬天还没去,鸟就叫了?”
他的目光划破黑夜,看见柳树枝条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在点头,又像在摇头。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思想的传递,最忌讳的是变成新的“教条”。
鲁迅最反对的就是“以圣人自居”,最怕的就是思想变成枷锁。
知识就是知识,道理就是道理——不要让人们捧着名字当偶像,要让思想自己去生长。
对了!
这就是自己为何心里有愧的原因。
他真是想成圣啊!
这是他最开始的目的,成圣,变强。
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困扰多久,因为他本来就从没想过站在谁的头上,单纯就是想变强,拥有绝对自保的能力。
他不仅没想过压迫谁,也试图改变这一切。
这时,他脑中冒出一句话,使自己卸下所有的负担。
【枪杆子底下出政权】
我只是要足够强大,是能有所作为的根本。
他想变强,不是为了站在谁头上。
是怕哪天狂风来的时候,护不住这满院的树,护不住他教出去的道理。
如若不然,再好的知识也没用。
钟鸣心里的包袱松了许多。
“唉~我似乎选择了一条很难走的路啊!”
“如果以自己为中心的话,那是不是就要轻松得多了?”
“那是当然了,但恐怕不太好......如果路好走了,那恐怕路也就短了。”
是啊,路肯定就短了。
他想到了上一世那些被尊为‘圣人’的人。
世人把他们捧的高高的,将他们以及以他们为代表的理念奉为信仰。
他们高高在上,大道理满口。
虽然有待批判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路,哪有好走的?
被捧得越高,脚下的影子就越长。
那影子里,藏着多少不被理解的孤独,多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拗。
钟鸣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成圣”这两个字,本就带着枷锁。
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站在云端让人仰望,是能弯下腰,陪那些在泥里挣扎的人,一起趟出条路来。
枪杆子要硬,道理也要真。
可道理不是用来训人的,是用来照路的。就像鲁迅的笔,再锋利,也只为给人劈开条缝,让光透进来。
他拿起那张写着“立人”“破迷”“批判”的纸,轻轻折了折。
路难走,才证明走的人少。走的人少,才更该走下去。
窗外的鸟又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
“呵呵......”
钟鸣笑了笑,把纸放进抽屉。
明天太阳升起,他还是那个教书先生,只是脚下的路,好像更清晰了些。
————
“立人”,不是把人捏成模具里的样子。
是让每个灵魂都敢站成自己的形状。
“破迷”,也不是砸掉所有规矩。
是教会他们用自己的眼睛,看清雾后面的路。
批判?
不是抡着拳头到处砸。
是心里有杆秤,称得出什么是虚,什么是实。
教他们读书,更要教他们——写别人没写过的句子,走别人没走过的路。
月光够亮了。
星星也被照得闪闪发亮的。
照亮他们的同时,还能看得见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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