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的沈氏大厦，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安全巡逻人员偶尔走过的脚步声，空旷而寂静。
总裁办区域，只有苏晚和沈砚的工位还亮着灯，像孤岛上的两盏灯塔。
苏晚心不在焉地对着电脑屏幕，上面打开的是一份无关紧要的旧项目档案。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耳朵竖得像天线，捕捉着办公室里任何细微的动静，以及……隔壁工位那位“加班同伴”的呼吸声。
沈砚似乎真的在忙。
键盘敲击声密集而规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窗口飞速滚动，映照着他冷峻专注的侧脸。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所谓的“指导实习生”只是一个纯粹的借口，而他真的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处理自己的事情。
这种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反而让苏晚稍微放松了一些。她真怕沈砚突然开始“指导”她，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人脚趾抠地。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
苏晚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她尴尬地捂住肚子，偷偷瞟了沈砚一眼。
他好像没听见？
正当她暗自庆幸时，沈砚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下了。
他拿起放在桌面的那部看似老旧的手机，拨了个号码，语气平淡地吩咐：“送两份晚餐上来。老规矩。”
老规矩？什么老规矩？又是那“忆苦思甜”的50元套餐？苏晚心里一阵哀嚎。
然而，十几分钟后，当顾琛拎着一个巨大的、印着某家极其难预约的私房菜馆Logo的保温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苏晚知道自己又想错了。
顾琛的脸色比平时更臭，他把保温袋往沈砚桌上一放，眼神像刀子一样剐过苏晚，压低声音对沈砚抱怨：“少爷！您真是我亲祖宗！让我开着宾利去给您取外卖？！还‘老规矩’？人家主厨差点没把我当砸场子的！这要是被老爷子的人看见……”
“看见了，就说是给你自己买的。”沈砚头也没抬，淡淡地打断他。
顾琛一噎，差点背过气去，咬牙切齿：“我特么一个月工资都不够吃这一顿的！我买？！我像吃得起的样子吗？！”
沈砚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目光在他那身地摊t恤和牛仔裤上扫过，非常客观地评价：“不像。”
顾琛：“……”他狠狠瞪了沈砚一眼，又狠狠瞪了苏晚一眼，仿佛在说“都是因为你！”，然后气呼呼地转身走了，背影都透着崩溃。
苏晚默默低下头，努力减少存在感。这对主仆的日常，真是每次都让她大开眼界。
沈砚打开保温袋，里面是两个精致的多层食盒。他将其中的一个推到苏晚桌边。
食盒打开，里面是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清蒸东星斑，黑松露炒虾球，上汤芦笋，蟹粉豆腐，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佛跳墙。米饭粒粒晶莹饱满。
这……就是所谓的“老规矩”？！
这跟“平民”、“性价比”有半毛钱关系吗？！那位私房菜主厨要是知道自己的精心之作被归为“老规矩”外卖，会不会哭出来？
“吃吧。”沈砚言简意赅，自己已经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顿工作餐。
苏晚看着眼前堪称奢华的美食，又看看沈砚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再想想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和楼下便利店冰冷的饭团……
阶级的参差，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默默地拿起筷子。算了，不吃白不吃。就当是精神损失费和加班费了。
味道……确实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餐具碰撞的声音。气氛有种诡异的和谐。
吃完饭，沈砚非常自然地将食盒收好，放回保温袋，仿佛等下会有田螺姑娘来收拾一样。然后，他又重新投入了他的代码世界。
苏晚也认命地继续“扮演”加班，对着那份旧档案磨洋工。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电脑，c盘根目录下，有个新文件夹。”
苏晚一愣，下意识地照做。果然，c盘根目录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没有任何名字的空白文件夹。
“打开。里面有个批处理文件，双击运行。”沈砚继续指令，目光依旧看着自己的屏幕。
苏晚点开文件夹，里面果然有一个简单的.bat文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双击了。
命令提示符窗口一闪而过。
紧接着，她那台老爷机风扇猛地狂转起来，屏幕上的Excel档案文件瞬间被关闭，取而代之自动弹出一个全新的、极其复杂的三维数据可视化界面！
无数条代表资金流动的光线从一个名为“宏达厂”的节点出发，蜿蜒穿梭，汇入一个巨大的、标注着“正鸿资本”的黑暗漩涡，而漩涡的另一端，又延伸出无数更加细小隐秘的支流，流向许多陌生的公司和个人账户名称……
整个图形动态变化，错综复杂，却又清晰直观，仿佛一张庞大的地下资金网络图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就是FN项目背后隐藏的真相？！如此直观，如此庞大！
“这是……”她声音有些干涩。
“基于现有数据推导出的初步资金流向模型。”沈砚语气平淡，像在介绍一个普通的图表，“精度65%。红色高亮部分，是王洪及其关联方最近的异常资金活动。”
苏晚看到，代表王洪的那个节点正在频繁闪烁，几条粗壮的红色光线正试图连接到几个海外的账户。
“他在转移资金？”苏晚立刻反应过来。
“嗯。看来我们的‘小礼物’，效果显着。”沈砚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在为自己准备后路。”
这意味着王洪感到了极大的危险，甚至可能在准备跑路！
“那我们……”苏晚刚想问要不要采取行动，沈砚的屏幕忽然弹出一个极其醒目的红色加密警告对话框。
几乎同时，苏晚看到那个三维模型上，一个原本暗淡的、标注着“陈岚”的微小节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熄灭了，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沈砚敲击键盘的动作瞬间停止。
他整个人气场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死死地盯着那个警告对话框和刚刚闪烁过的“陈岚”节点。
苏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那个警告是什么？陈秘书的节点为什么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