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越过保护她的人群,看到了走廊另一端,电梯门缓缓打开。
沈砚就站在那里。
他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微敞,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的脸色冷峻,下颌线绷紧,眼底是尚未完全褪去的骇人风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
他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靠在墙边、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苏晚。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晚仿佛能看到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意下,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的微光。
他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先对身边的顾琛低声交代了几句,顾琛立刻带人冲向那个“设备间”和控制了李组长等人。
然后,沈砚才迈开长腿,一步步穿过狼藉的走廊,走向苏晚。
他的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所过之处,连那些正在执行任务的行动人员都不自觉地微微侧身。
他走到苏晚面前,停下脚步。
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在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苍白的小脸和被攥出红痕的手臂上扫过,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凛冽的寒意,但声音却刻意放得低沉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没事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有魔力一般,瞬间击溃了苏晚强撑的坚强。
委屈、后怕、以及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的眼眶瞬间红了,鼻尖发酸,只能用力地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砚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但手在半空中微微顿了一下,最终只是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对旁边的安保负责人吩咐道:“先送苏小姐回去休息,让医生检查一下。”
“是,老板。”
苏晚被安保人员小心地护送着离开。经过沈砚身边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转过身,面向一片混乱的现场,背影挺拔如山岳,侧脸线条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和决断,开始指挥后续的搜查和证据固定工作。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射进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冽的光晕。
苏晚知道,这场针对“深渊”和幕后“G”的战争,因为今天的这场意外暴露和雷霆行动,已经提前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而她,作为导火索和关键证人,已经彻底被卷入了风暴中心。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个冷静指挥一切的背影,她心中除了残留的恐惧,更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信任和……一种悄然滋生的、复杂的情愫。
深渊的入口已被强行破开,更多的秘密和危险,即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苏晚被沈砚的安保团队护送回顶层公寓的过程,如同置身于一个模糊的梦境。
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倒退,她却视而不见,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被识破身份时的惊惧、被粗暴拖拽的无力感,以及沈砚如同天神般降临在混乱走廊尽头的那一幕。
他的身影,他眼中未曾完全掩饰的焦灼,还有那声低沉的“没事了”,像暖流一样冲刷着她冰凉的四肢百骸,却又带来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心悸。
回到公寓,一位穿着白大褂、神情温和的中年女医生已经等候在那里。
她是沈家的私人医生,姓周。
“苏小姐,请放轻松,我先为您做个简单的检查。”周医生声音柔和,示意苏晚在沙发上坐下。
苏晚顺从地配合着。
周医生仔细检查了她手臂上被攥出的淤青,测量了血压和心率,又询问了她一些身体感受。
“有些软组织挫伤,问题不大,涂点药膏过几天就能消。主要是精神上受了惊吓,心率还有些快。”
周医生一边写着记录,一边温和地说,“我给你开一点安神的药,今晚好好睡一觉。如果感觉持续心慌、做噩梦,随时联系我。”
“谢谢周医生。”苏晚低声道谢。
送走医生,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苏晚一人。之前的紧张和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她蜷缩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抱着一个靠垫,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窗外明媚的天空上。
深渊科技里发生的一切,像电影胶片一样在脑中循环播放。
李组长冰冷的笑容、西装男粗暴的手、那个黑暗的设备间……还有最后时刻,沈砚的出现。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之前所经历的那些职场倾轧、前男友的背叛,与今天在“深渊”所面对的赤裸裸的恶意和生命威胁相比,简直如同儿戏。
沈砚所处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危险。
而自己,不仅窥见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还身不由己地踏了进来。
“咔哒。”
轻微的开门声打破了客厅的寂静。
苏晚猛地从思绪中惊醒,下意识地绷紧身体看向门口。
是沈砚。
他已经换下了之前那件略显凌乱的衬衫,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柔软的材质淡化了他平日里的冷硬气场,但眉宇间残留的肃杀之气和眼底的疲惫,却无法完全掩盖。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一碟看起来精致可口的点心。
他走进来,将托盘放在苏晚面前的茶几上。
“周医生说你需要补充点能量,休息一下。”他的声音比平时略显低沉,少了几分命令式的口吻,多了些不易察觉的……生硬的关切?
苏晚看着那杯温热的牛奶和精致的点心,鼻子又是一酸。
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控的情绪,小声说:“谢谢沈总。”
“感觉怎么样?”沈砚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她手臂那明显的淤青上,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还好……就是有点后怕。”苏晚老实回答,声音还有些微哑。在他面前,她似乎很难再维持完美的伪装。
沈砚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
“今天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让你涉险了。”
他最终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几不可闻的歉疚?“低估了‘深渊’内部的监控强度和反应速度。”
苏晚连忙摇头:“不,沈总,是我自己不小心,用了冒险的方法传递信息……”她抬起眼,急切地问,“那些信息……有用吗?”
提到正事,沈砚的神情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非常有用。你传递出来的公司名单和代码特征,是关键的突破口。我们已经确认,‘深渊’确实在系统性窃取多家竞争对手的商业机密,并且,他们使用的部分加密技术,与你父亲当年的研究高度相关。”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果然!父亲的死,果然与“G”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