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并非震耳欲聋的轰鸣,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浩瀚、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嗡鸣。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星核,于此刻骤然苏醒,发出了它的第一声心跳。
以林凡按在基座上的收纳箱为中心,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净星辰光芒轰然爆发!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虚妄与黑暗的纯粹力量,瞬间将林凡彻底吞没,将他胸膛那支致命的弩箭、流淌的鲜血、甚至他脸上最后那抹决绝的疯狂,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光芒如同涨潮的海水,毫不停滞地漫过整个了望塔平台,将那几个刚刚浮现、正准备给予林凡最后一击的“影牙”杀手笼罩其中!
“呃啊——!”
这些冷酷的精英杀手,在这星辰光芒的照耀下,竟然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他们身上那能够吸收光线的漆黑装甲,此刻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冒起滚滚黑烟!他们试图潜入阴影,却发现无所遁形!光芒渗透进每一寸空间,将他们从潜行状态中硬生生“抠”了出来!
他们体表缠绕的、属于“归一”的暗影能量,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蒸发!他们痛苦地蜷缩、挣扎,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如同被点燃的纸人般,在璀璨的星辉中化为飘散的灰烬!
光芒继续扩张,漫下海岬,掠过海滩。
那些正在追击扳手、以及从其他方向包抄而来的“影牙”成员和低级畸变体,只要被这星光照耀到,无不如同暴露在净化射线之下,身体剧烈扭曲、崩溃、化为乌有!
就连那灰暗的海水,在星光照耀的瞬间,也仿佛变得清澈了一些,水下那些蠢蠢欲动的阴影发出惊恐的嘶鸣,争先恐后地向着深海逃窜!
扳手瘫坐在礁石上,徒劳地捂着腿上流血的伤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看着那些追杀得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可怕敌人,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灰飞烟灭。
“这……这就是……‘星核碎片’的力量?”他喃喃自语,几乎忘了疼痛。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嗡——嗡——!!!
仿佛是遥远的回应,从西北方向的“旧日峡谷”和正北方的“沉默发电站”,另外两股同样浩瀚、却略有不同的星辰光芒,如同喷发的火山,冲天而起,刺破了阴沉的天幕!
哨兵的小队和“堡垒”的小队,他们同样成功了!或者说,林凡这里率先激活的碎片,如同点燃了导火索,远程共鸣激活了另外两处的信号塔!
三道光柱,在天穹之上交相辉映,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闪烁着星光的三角矩阵!矩阵覆盖了方圆近百公里的空域,将这片被“影之潮汐”威胁的土地牢牢守护其中!
矩阵形成的瞬间,更加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嗡嗡嗡嗡嗡——!!!
如同连锁反应,在整个三角区域内,甚至更远的、原本地图上标注为失效的区域,数十个、上百个微弱的银色光点相继亮起!那是残存于各地的、早已被认定废弃的“织网者”信号塔碎片!它们如同被唤醒的火种,虽然光芒远不如三个主塔耀眼,却顽强地闪烁着,与主塔遥相呼应!
一张残缺却恢弘的星光网络,短暂地在北地的天空之上被点亮了!
这一刻,无论是正在浴血奋战的守夜人,还是藏匿于废墟中的幸存者,或是那些正在疯狂进攻的“归一”爪牙,全都看到了这毕生难忘的景象!
星辰网络的光芒洒落大地,并不温暖,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与排斥效果。所有被“归一”污染的存在都感到了明显的不适和压制,而那些尚未被污染的生灵,则感到精神一振,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被稍稍搬开。
“成功了……他们真的成功了……”晨曦前哨的废墟中,一名断了一条腿的守夜人靠着断墙,望着天空那交织的星网,泪流满面。
“拉撒路……请求已经发出……”另一处战场,马库斯上校的机械义手捏碎了一个“影牙”杀手的喉咙,望着光柱,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决然,也有一丝深深的忧虑。
这星光网络的显现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十秒之后,三根主光柱和漫天微弱的星光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骤然熄灭。
天空再次恢复了灰暗。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但海滩上那些“影牙”化作的灰烬,空气中淡去的污染气息,以及所有目睹者心中留下的震撼,都明确无误地证明着——那不是幻觉。
星火已然点燃。
请求,已经发出。
现在,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那个代号为“拉撒路”的回应。
……
林凡的意识在无边的温暖与冰冷之间漂浮。
胸膛那撕裂般的剧痛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充盈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修补他那濒临崩溃的身体。
他感到自己仿佛浸泡在星光汇聚的海洋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与某种浩瀚的存在连接在一起。
“织网者”的碎片……不仅仅是一个信号源……它还在……修复我?
他艰难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扳手那张放大版的、写满担忧和惊喜的脸。
“卧槽!林凡!你他妈没死?!我还以为你肯定嗝屁了!”扳手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想笑又想哭,表情扭曲得很,“刚才那光……太他妈牛逼了!那些‘影牙’杂碎全化成灰了!”
林凡尝试动了一下,立刻感到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但远不如之前那般致命。他低头看去,发现那支弩箭竟然已经消失了,伤口处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如同星辰光辉般的能量薄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受损的组织。
是碎片的力量……在最后关头保护并治愈了他?
他看向信号塔基座。那个收纳箱已经彻底融化、消失,而那枚“星核碎片”,此刻正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基座中央的一个特殊凹槽内,仿佛它原本就应该在那里。碎片表面的光芒已经内敛,但依旧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星辉,与整个了望塔似乎融为了一体。
“我们……成功了?”林凡的声音沙哑不堪。
“成功了!绝对成功了!”扳手激动地指着天空,“刚才天上跟放烟花一样!三道光柱子!还有好多星星点点!整个天都亮了!虽然现在没了,但肯定发出去了!”
林凡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几乎要再次瘫倒,被扳手赶紧扶住。
任务完成了。烽火已然点燃。
但……然后呢?
“拉撒路”协议会被启动吗?会有什么发生?
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两人茫然地望着重归寂静的天空和废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
嘀嗒……嘀嗒……
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钟表走时般的电子音,突然从林凡的怀中响起。
林凡一愣,下意识地摸向怀中——是那本《黎明契约》!
他取出古籍,发现书籍的硬壳封面正在微微发热,并且那嘀嗒声,正是从书页内部传出的!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
只见古籍中间的某一页上,原本空白的纸面,此刻正有银色的光点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汇聚,迅速勾勒出了一副复杂而精密的倒计时图案!
图案旁边,还有一行不断闪烁的、林凡不认识的奇异文字,但它传达的意思却直接映入了他的脑海:
【协议确认……请求接收……‘拉撒路’序列启动……】
【最终坐标校对……地核接口预热……能量引导开始……】
【降临倒计时:71:59:59…】
七十二小时!
“拉撒路”协议……真的被启动了!它需要七十二小时来进行所谓的“地核接口预热”和“能量引导”?!
而也就在这时,林凡敏锐地注意到,远处海平线上,那些原本因为星网显现而暂时退却的“影牙”和畸变体,似乎又开始重新聚集!而且数量……更多了!
天空的极远处,甚至传来了低沉的、非自然的引擎轰鸣声!那是……“归一”一方的飞行器?!
它们的反应速度远超想象!“拉撒路”协议启动的波动,显然也惊动了它们!它们绝不会坐视不管!它们会在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内,不惜一切代价,摧毁信号塔,夺回碎片,阻止“拉撒路”的最终降临!
林凡看着古籍上那不断减少的倒计时,又望向远方海面上那重新涌来的、更加浓重的黑暗,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星火虽已点燃,但能否形成燎原之势,能否撑到“拉撒路”降临的那一刻……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们点燃了希望,也引来了更疯狂的毁灭。
这最后的七十二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是血与火的煎熬。
林凡挣扎着站直身体,目光扫过这片残破的了望塔和周围的地形。
“扳手,还能动吗?”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
“死不了!”扳手咬着牙,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住腿上的伤口,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枪,“你说,怎么干?”
林凡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望塔下方那扇厚重的、锈蚀的金属门上。
“清理塔楼,封锁入口,检查所有武器和补给。”
“我们得在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不断跳动的倒计时,一字一顿地说道:
“守住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