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第一缕日辉落在沈府门前青石阶上,沈明澜推门而出,指尖尚有余温。昨夜墨滴炸裂之声犹在耳畔,识海深处《正气歌》诗魂未散,浩然长虹如剑脊贯顶,隐而不发。他未持笔,未披甲,仅一袭月白儒衫随风轻扬,腰间竹简玉佩微光流转,与残印共鸣如脉搏跳动。
街巷早已人声鼎沸。
揭榜墙前,百姓如潮,层层叠叠围成铁桶之势。孩童攀上墙头,老者拄杖翘首,书生摩肩接踵,连平日避世的隐修也悄然现身。文运之争,关乎一生命途,谁不愿亲眼见证魁首诞生?
可人群中,暗流涌动。
“活字咒术,窃我文运!”一声嘶吼自东侧炸响,如火油泼入烈焰。七名泼皮挤在前排,衣衫褴褛却眼神凶戾,手中高举纸牌,上书“邪术夺魁”四字,墨迹未干便已煽动百口。茶楼二楼,铜镜反光三闪,日光如刀割过人群,沈云轩立于窗后,嘴角噙笑,指尖轻叩窗棂。
地底,文气扰阵已燃。
沈明澜缓步前行,足踏青石,文宫十二玉柱悄然共鸣。残印在玉佩内轻震,系统“天演推演”低频运转,捕捉到地砖下那股扭曲的邪力——如毒蛇盘踞,正欲破土而出。他不动声色,五指微屈,文气自掌心凝成三字密令:“守·静·待”,无声传入袖中暗线。
顾明玥立于人群西侧,右眼罩紧贴眉骨,青玉簪藏于袖底,掌心微湿,却未出鞘。
她感知到了。
那不是命令,是战书。
而沈明澜已行至榜墙十步之外。
就在此刻,监考官登台,手抚红绸,全场骤然寂静。鼓楼三通鼓将响,揭榜在即。可地底邪阵骤然自燃,榜墙文光忽明忽暗,如风中残烛,忽而泛起诡异血红,似有篡改之相。
“看见没?他在动榜单!”一名泼皮跳脚高呼,手指直指沈明澜,“沈家赘婿,以邪术改命!”
“妖言惑众者,天诛地灭!”另一人应和,声音如咒,竟引得周遭数人眼神浑浊,齐声附和:“邪术!邪术!”
文心蛊音波扩散,如潮水席卷四野。
寻常文人早已心神震荡,文宫崩裂。可沈明澜只是闭目,识海中“天罗推演阵”轰然全开,三十六策如星轨运转,瞬间锁定地底三处节点。文宫第三玉柱星图微转,星砂文气自顶轮垂落,注入“正气文盾”。
无形屏障,自内而外撑起。
《正气歌》首句在心间默诵——“天地有正气”。
不吐一字,不扬一指,可那浩然长虹已在体内凝成剑脊,贯通文宫根基。邪音撞上文盾,如浪击山岳,竟被反震而回,数名被蛊惑者耳膜刺痛,猛然清醒,面露惊疑。
“我……我刚才为何喊他妖人?”一名老儒生踉跄后退,望向沈明澜的目光由敌意转为震撼,“此人……竟能破音障?”
茶楼之上,沈云轩笑容凝固。
地底,萧砚立于阴影深处,半块青铜面具覆面,指尖黑雾如活蛇缠绕,正缓缓渗入地砖,连接符纸。他本欲借民心崩塌,令沈明澜文宫自溃。可此刻,那股文气屏障竟如磐石不动,反将扰阵之力压制。
他瞳孔骤缩。
此人,早有防备。
更令他心颤的是,沈明澜文宫气息如山岳凝滞,无一丝波动,仿佛早已看透一切阴谋,只等风暴来袭。
“不可能……‘文心蛊’连大儒都能惑,他一个赘婿,如何……”沈云轩喃喃,额角冷汗滑落。
萧砚却缓缓抬手,黑雾凝聚成线,直指榜墙地基。
“再加一道咒印。”他低语,声音如渊底寒流,“我要他,万口铄金,寸步难行。”
黑雾刺入地砖,符纸血纹暴涨,文气扰阵威力倍增。榜墙文光剧烈闪烁,红光如血蔓延,底部竟裂开一道细痕,似有崩塌之兆。
人群骚动加剧。
“榜单在变!他在改名次!”
“沈明澜,滚出文榜!”
“邪术之徒,不配入仕!”
七名泼皮已蠢蠢欲动,欲冲破官差封锁,直扑榜墙。
就在此时——
沈明澜睁眼。
眸光如电,直刺地底。
他未动,可识海中诗魂轰然觉醒。《正气歌》第二句在心间流转:“杂然赋流形。”文宫十二玉柱齐鸣,第三柱星图全开,星砂文气如天河倒灌,注入文盾核心。
“轰——”
一声闷响自地底传来,非耳可闻,乃文宫共鸣。
榜墙文光剧烈一颤,那道裂痕竟在蔓延至半尺时,骤然停住。红光退散,文光复明,虽仍微弱,却稳如磐石。
扰阵未破,却被强行压制。
如巨石压火,烈焰未熄,却不得出。
全场一静。
连监考官也察觉异样,眉头微皱,手抚红绸,迟疑未揭。
沈云轩脸色煞白,铜镜脱手坠地,哐当碎裂。
萧砚面具下,双目森寒。
“你……到底是谁?”他低语,黑雾在指尖狂舞,“一个赘婿,竟能以文宫压制‘文气扰阵’?这已非人力可为。”
他忽然冷笑:“也好。越强,毁之越痛快。我要让天下人亲眼看着——你如何被万人唾弃,如何文宫自焚,如何跪地求饶!”
他抬手,黑雾再度凝聚,准备引动第二重咒印。
可就在此刻——
沈明澜动了。
他未出手,未出声,仅左手轻抚腰间竹简玉佩,五指微屈,文气再传三字密令:“静·守·待”。
顾明玥右眼罩微颤,青玉簪悄然转至掌心,却仍隐于袖中。
张三丰所布“两仪微尘阵”残局,悄然激活。太极文引术如丝如缕,自东市鼓楼侧巷与南门牌坊石狮下升起,文气如脉络连接天地,悄然汇入沈明澜文宫。
他立于榜墙之前,如孤峰独立。
万人唾骂,如风过耳。
文宫浩然长虹,隐于识海,未现于外,却已凝成一道不破之壁。
《正气歌》第三句在心间流转:“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文道不灭,正气长存。
他不动,可天地文气,已悄然向他倾斜。
监考官终于抬手,红绸将揭。
鼓楼第三通鼓,即将响起。
就在此时——
地底那道裂痕,忽然微微扩张。
一道极细的黑线自符纸边缘蔓延而出,如毒藤攀附榜墙根基,黑雾渗出,带着腐朽文运的气息,悄然缠上红绸一角。
萧砚嘴角微扬。
“最后一击——‘文运反噬’。”
黑雾注入,符纸轰然自燃,火焰幽蓝,不烧物,只噬文。
榜墙文光剧烈一颤,红绸边缘竟开始褪色,似有无形之力,欲将沈明澜之名从文榜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