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闻景还真不知道。
“谁啊?”
闻母:“是宋家老爷子的姓,宋长丰是随母姓宋的,宋家老爷子本来也姓宋,后来为了名正言顺地接济他一位牺牲战友的家人,就改成了战友的姓。”
闻景满不在乎地说:“这又怎么了?”
闻母深呼吸一口,最终还是没忍住,猛地提高音量:“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还不知道宋老爷子那个战友是谁吗,是救了领导人的那个林怀忠啊!”
闻景终于回过神来。
林怀忠是家中独子,就因为这,宋老爷子活着回来之后,立刻改了姓氏,还把林怀忠的父母也接到身边赡养。
领导人知道之后,大赞宋老爷子的忠义之举,对他多有照拂,但因为宋老爷子的一儿一女都姓宋,不算是林怀忠的后人,照拂也就到宋老爷子这儿了。
现在林苏虽然改了姓氏,但她继承了林姓,意味着她名义上成了林怀忠的后人!
这是真真正正的英雄后代啊!
闻景咽了咽口水,“妈,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林苏单纯的很,哪有这么多心眼子,我看你就是被你们团那些女同志给搞怕了,草木皆兵!”
闻母:“……”
闻景要是在她面前,她恨不得一鞋底抽过去。
“你就说,你现在还觉得林苏吃亏了不?”
闻景很想昧着良心说吃亏了,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林苏真的成了林怀忠的后人,她未来只要不作奸犯科,哪怕资质再平庸,一辈子都会衣食无忧,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聪慧的人。
闻景不敢再造次了,连忙扯开话题,开始为姜闯惋惜,他们刚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呢,他那个小媳妇第一句就是要离婚。
“妈,你说,我这该怎么劝啊,他那个媳妇儿软硬都不吃啊。”他苦恼地抓了下头发。
闻母:“……”
她这是生了个棒槌吧?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啊!”
闻景不赞同地说:“什么叫瞎掺和啊,咱们不是就快要成一家人了?再说了,姜闯那种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的人,他能把媳妇儿哄回来?不得我帮忙啊?”
闻母无语地来了一句:“越帮越忙了吧?”
闻景为自己辩解:“不是啊,是他那个小媳妇太难搞了,反正我是劝不动了。”
闻母:“你说来听听,你是怎么劝的。”
闻景回想了下,“我就跟她说了姜闯这四年受的一些伤,做过的一些手术,想让她心疼心疼自己男人。”
闻母:“你让她心疼姜闯,怎么不让姜闯去心疼心疼她?”
闻景一时间无言以对,好半天都没说话。
闻母又说:“因为你是姜闯的朋友,所以你看见了姜闯的苦,难道她爱人这四年是在乡下吃香喝辣过来的?”
“如果我没记错,她爱人怀孕的时候,姜闯就没回去了吧?一个女人独自承受孕育的痛,这还不够苦不够难吗?”
“姜闯的苦在明面上,是勋章、是伤疤、是能说出口的‘一切为了国家’,他爱人的委屈和硬撑,哪怕是说出口,也只会被人说一句矫情。”
“你拿明处的苦去压暗处的难,不是越帮越忙是什么?”
闻景半天没回过神,“可……嫂子一直说要离婚啊?”
闻母:“行了,姜闯可比你聪明得多,他自个儿就能把媳妇哄回来,你就别瞎掺和了,你既然已经把人送到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喂喂喂,妈,信号不好,你说啥呢,我听不见啊。”闻景扯着嗓子喊,手指却精准地按向挂机键。
他盯着墙上斑驳的绿漆,慢慢吐出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他都出来了,哪能这么快回去!
——
姜闯猛地睁眼,眼前只有浓稠的黑,担心宋幼宁离开的惊慌让他来不及分辨屋内的呼吸声,“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让宋幼宁压根来不及拦。
“你干什么,躺下!”宋幼宁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带着压抑的焦急。
她将从护士站借来的搪瓷缸放在床边的柜子,一只手摁住姜闯的肩膀。
“宁宁?”姜闯顿住,不确定地问。
他的右手还在空中乱挥,指尖扫过宋幼宁的衣袖,在触到她手腕的瞬间骤然发颤,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然后一把握住,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宋幼宁喉间一紧,故意用埋怨的语气开口:“刚退烧就瞎折腾,是不是还想进手术室啊?”
姜闯的肩膀慢慢松弛,却仍攥着她的手腕不放,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他声音沙哑,“我梦见你带着孩子走了,怎么喊都不回头。”
宋幼宁没搭理他的话,抽出手,将搪瓷缸塞进他掌心,“水是温的,喝吧。”
姜闯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渺茫希望倏地破灭。
宋幼宁看着他包着眼睛的纱布上突然浮现两团潮湿,一时惊愕地说不出话。
他……哭了?
她也没说什么吧?
姜闯捧着缸子的手突然抖得厉害,水晃出边沿,在床单上洇出痕迹。
他吸了吸鼻子,“宁宁,你能不能听我解释,我什么都告诉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保证……”
他接连抽泣两下,还是没把最后那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姜闯语气中的惊慌是那样明显,可宋幼宁却不知道该不该信。
她垂眼看着姜闯,心里像拍过一场挟风带雨的急浪,沉闷又苦涩。
一阵长久的沉默。
姜闯心里愈发害怕,难道宁宁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想给他了吗?
一想到这,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在更多的沉默累积起来之前,姜闯一把拽住宋幼宁的手,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拉。
毫无防备的宋幼宁跌进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赶紧松开!”宋幼宁挣扎着。
这人心里对自己的伤到底有没有点数啊,怎么才刚醒就开始瞎折腾。
最主要的是,姜闯现在特么的没穿衣服啊!
姜闯将人紧紧箍在怀里,略低下头,鼻尖擦过她耳廓,语气郑重无比:“我不,宁宁,我不会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幼宁知道姜闯伤在前胸和腹部,双手都不敢撑住他的胸膛,一时又没找到支力的点,只能被迫依偎在他的怀里,但脊背挺得直直的,唯恐加重他的伤势。
可她僵硬的身子却让姜闯以为,宋幼宁讨厌他已经讨厌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