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何珝的确是不打算跟高泛一起前往玩偶生产工厂的。
一是因为腿脚不便,二是因为不爽西定司副使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架势。可高泛是安控局的一员,而安控局又受副使的管辖,他没有办法在接到命令后徇私舞弊,哪怕他也认为带一个伤患走现场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
高泛左右为难,同风琊讲完副使的命令后,这小子居然主动请缨接下了劝说何珝的任务。没想到这次,何珝却直接答应,而且难得没有阴阳怪气。
风琊来之前在心里准备了一大段说辞,此时全都被堵在嘴里,只能如还没反应过来一般“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我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何珝回来的路上便已经压下了自己的情绪问题,此刻脑袋里的思路清晰的不得了。
引幕后人动手本来就是她的计划之一,只有这样才能使幕后之人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如今这幕后之人多半就是副使无疑,又要求一定要把她带去玩偶工厂,定然是一招不成要开启第二次追杀了。她现在心里甚至有些小期待,想见识一下对方到底能耍出什么把戏。
风琊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理解不了她行为的意图:“你怎么突然就同意了?不是你怎么就同意了?”
何珝白了他一眼,端起高泛特地为她点的盒饭扒拉一口,边嚼边吐槽:“怎么?我同意你还不乐意了?这不就是你们纠结的地方吗?”
风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嘴张了好几次,话到嘴边又觉不合时宜。
“啊~我懂了。”何珝投去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定是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此时没处输出所以心里憋得难受是吧!”
心理活动被人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风琊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只能在一旁坐下,红着脸点了个头:“嗯……”
“这好办,我满足你。来,我现在反悔了,你来劝劝我,我再看看要不要答应。”何珝咽下嘴里的菜,冲风琊露出坏笑。
她发现自己就是喜欢这样欺负这类像小狗一样的人,很有趣。周游是这样,风琊也是如此。但不同的是,周游可比他有趣多了。她看得出风琊心里有事,虽然表面喜怒哀乐正常,但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伤怀之情,一脸苦相。
风琊没见过这样出尔反尔的,看着她惊呼:“什么?怎么能这样!你明明答应了的!”
何珝脸皮厚,满不在意继续填饱自己的肚子:“是答应了,但我现在反悔了不想去不行吗?人家可是很怕死的呢~”
“别啊,你……”风琊正想把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放出来实战一番,就被自家组长再次打断了。
高泛本来也在隔壁处理接下来的人员安排,听到这边有动静赶忙过来查看。他听了全程,自然也知道何珝为什么会突然反悔。眼见风琊被人家吊着思路走,这才出声打断:“行了,何小姐你别逗他了,他这人你说什么都会信的。”
何珝哈哈一笑:“就是老实人逗起来才有意思,要不然我怎么逗他不逗你呢!高组长,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很无趣。”
高泛第一次被人说无趣,还是被一个女孩,人显然也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把话题掰回正轨:“好了,先聊聊正事。我们打算下午两点出发前往玩偶生产工厂,此次行动考虑到队伍中有伤患需要保护,特案组已经向副使提出申请由一队成员全员参与,风琊作为一队的队长负责保护何小姐的人身安全。”
“好的组长。”风琊愣愣地答应。
何珝啥也没说,只是快速吃完了最后一口饭,满意地擦擦嘴。
两点一到,高泛准时过来推着何珝下楼,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去一楼大厅,而是直奔地下停车场。何珝也没多问,总不能玩偶工厂也在隔壁,那不现实。
到了停车场,何珝一眼就看见全副武装的风琊站在一队人前,而他们的身旁有一辆小型货箱车。高泛安排何珝和风琊一辆,把她连同轮椅一起抬进了车厢。等把她的轮椅固定好后,其他队员才陆陆续续上了车,围着何珝坐了一圈。
他们这些安控局的人,到了这种出外勤的任务一定会统一穿着作战专用服装,且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乍一看,还以为何珝是被缉拿了,她也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拉去枪毙的死刑犯,全身不自在。再看高泛,人家自己单独开一辆小轿车,“嘀呜——嘀呜——”响着警笛开道在前方逍遥自在。
何珝突然感觉自己的轮椅有些碍事,她也想乘坐那种能吹风的小车车啊!
“你脸色有点不好,不舒服吗?”风琊问。
何珝闭眼深呼吸:“你暂时先别和我说话,我晕车。”
“啊?哦,好。”风琊识趣地闭上了嘴,但还是把车厢顶的小口给打开来。虽然车辆行驶过程中通过小口进来的空气不多,但也让何珝反胃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车辆行驶了半个小时有余,终于在郊外一处工厂铁门前停下。当何珝让风琊赶快把她抬下车时,已经到了要吐的边缘。
下车吹了凉风,何珝顿感心情舒畅,这才真正从晕车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只见高泛一边布置着警力,一边接过驻守工厂的安控局队员所记录的报告。
在玩偶杀人案大规模爆发后,安控局第一时间锁定工厂立刻开展了抓捕。当他们赶到时,整个工厂却早已不见职员和负责人,只有还在自动运作的生产机械。经过初步搜查无果后,高泛专门派了一支队伍驻守。可眼下翻看驻守巡察记录,他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风琊,你带上何小姐,再安排两个人一起跟我进厂调查。其他人,厂外警戒!”高泛对着对讲机说完后,挥了挥手示意风琊跟上,随后便让驻守人员打开了工厂的卷帘门。
何珝坐在轮椅上被风琊推着来到高泛身边,卷帘门“咯吱咯吱”地上升,铺面袭来一股沉闷难闻的气味。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灰尘?”何珝挥开面前打着旋的灰尘连咳了几声,赶忙捂住口鼻。
高泛也正疑惑,明明工厂才查封不到一周,为何会堆积这么多的灰尘?
风琊打开手电往里照,指着光束中漂浮着的白絮说:“组长,你看,这像不像是玩偶里的填充物?”
高泛一听,也打开手电朝里望去,果然手电光所照之处,空中都飘着缓缓下坠的棉花絮。
这些棉花絮应该是堆积了不少,他们一开卷帘门破坏了里面的平衡,空气流进来才将这些白絮卷起。棉花玩偶制造工厂有棉花絮很正常,但满地的玩偶断肢残臂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