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并没有因为何珝的问题而落寞,依旧是一副笑脸。如果不是何珝的制止,感觉他随时都能再度扑上来。他说道:“长姐如母,阿姐给我取也是一样的。”
我不是你阿姐……何珝本想这么告诉他,却在看见弟弟兴奋激动的模样时心底一阵触动,长叹一口气后说:“那……你便和你阿姐一样,姓卫如何?”
“嗯嗯!”
“古槐沉稳,你阿姐就太过于沉稳,这不好。”何珝故作思索,在弟弟期待的眼神里,说,“你们出生之时,本该是细雨润泽的时节。不如,你便叫卫槐泽吧?”
“卫槐泽,好听!一听就知道和阿姐是姐弟,我喜欢!”弟弟欢喜地连连点头,忍不住在何珝身边蹭蹭,像一只等待人抚摸的狗狗。
何珝把卫槐泽提溜开,严肃地提问:“你身上的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卫槐泽死亡时乃是婴孩时期,与卫槐绛不同的是他的肉身早已在献祭之时便被彻底销毁。因此,卫槐泽不知道自己长大后应该会是何种长相,所以选取了卫槐绛的样貌以做模板。这一点,何珝能够理解。但是,皿潮生给卫槐绛做的这身衣服,按道理来说,他不可能得到。可如果是变幻而来,触感也过于真实。
还有就是,卫槐泽很轻,非常轻。
何珝在把人从自己身上提溜开时已经再度确认了一遍,他没有体温,甚至没有重量,轻得宛若一片鸿毛。可就是这样轻的人,却有力量把她给扑倒,这太诡异了。
卫槐泽一听,抬起自己的衣袖摆了摆,笑嘻嘻说:“这是阿姐穿过的,很好看,所以我给自己也整了一套。阿姐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还可以穿其它几套。”
何珝看着自己面前的人身上的衣服变换了一套又一套,每一件都曾经是卫槐绛穿过的着装。她终于明白了,这小子只会变出他见过的东西,这说明卫槐泽与卫槐绛之间是有联系的。如果不是这样,那这小子就纯粹是卫槐绛的毒唯,超级恋姐。
“停停停!你就穿之前那套就行。”何珝叫停了还在变幻着装的卫槐泽,把话题拉了回来,“我问你啊!西定司的主神就是你吗?”
卫槐泽变回了之前的一身华服,乖巧回答:“是,也可以说不是。”
“说清楚一点。”
“主神这个称呼,本来就是他们强加给我的。我的心里只有阿姐,才不想做他们的神。”卫槐泽冷哼一声扭头,“再说了,阿姐你不知道,做他们的主神可麻烦了!我才不要!”
何珝思索再问:“既然如此,把西定区和外界完全封锁的人是你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姐觉得我做得不对吗?”卫槐泽抬头看着何珝,笑嘻嘻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委屈。
“倒也没有……”何珝扶额无语。
某种程度来说,正是因为有卫槐泽的力量,才能扼制住天灵的那名监天使插手西定司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一层封锁,西定区等不来何珝,早已经成为了一片无人的废墟。
就如同现在的南定区一样。
“阿姐,西定区里有坏家伙。他们想要抢走西定区,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所以才封锁了整个区域,阻止他和上边的人联手。”卫槐泽见姐姐不说话,连忙解释,“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人着实有点东西,竟然假借神的名义蛊惑人心。对不起嗷阿姐……”
何珝更心累了:“这不是你的错,不要随便道歉。”
“不不不,这就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有实体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完好的西定区还有神明遗骸全部都交给阿姐了!”卫槐泽坚持认为是自己的错,握着何珝的手一副愧疚的小表情。
“什么叫如果能有实体?”何珝被这句话说得毛骨悚然。手上传来的触感虽没有温度,十分轻飘,却也是真真切切能触摸到肉的。如果没有实体的话那是什么?鬼?
卫槐泽挠挠脸,不说话了。
颉风珏替他回答了出来:“您忘记了,他已经死了好几千年。如果没有人之碑,他的灵魂现在应该还被封存在地荒的死灵之树下,永不见天日。”
何珝怔住了。
按照瞿氏姐弟的说法,灵者魔婴有两位。一个是锁,另一个就是解锁的钥匙。当年卫槐绛神智未觉醒时,灵魂是作为锁与怨念一起被锁的深处,直到他们的母亲以卫槐泽的尸骨祭祀才得以被释放。当所有的怨念被释放消散,她的灵魂才浮回表面,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这样看来,卫槐泽作为钥匙,开启了卫槐泽这把锁。可而后的岁月里,没有肉体的他做不到像卫槐绛一样长大。这一点,也是何珝一直疑惑的一点。既然他作为钥匙的使命已经结束,那么灵魂又归去了何方?如今,颉风珏给了她答案,是地荒。
地荒是所有灵魂的归处,卫槐泽会去那何珝完全能够理解。可死灵之树又是什么?封存又是什么?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阿姐……”卫槐泽看何珝这么长时间不说话,以为是她又生气了,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左右轻微摇摆,像是在撒娇。
何珝抬头看着一旁默默站着的颉风珏,皱眉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颉风珏垂眸看着她,回答:“因为我曾经是西定区的西定君。”
“曾经?”
颉风珏从身上取下那块象征着西定君的身份令牌,不舍地摩挲了一阵,最后递给了何珝。他说:“现在,西定区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我想,是时候把它们交给你们了。”
“谁?我们?!”何珝看着面前那块明显已经和石碑内环境融为一体失去色彩,只剩下一抹雾蒙蒙灰黄的西定君令牌大为吃惊,“你别乱撂挑子,来这边之前可是有人告诉我了。你们这的西定君是世袭制,你就算是不想干了也是传给你弟弟,给我算是怎么回事?”
卫槐泽接过那块令牌轻轻放在何珝手里,说:“他没说错,阿姐。你忘记了,这片土地在千年以前可是我们的出生地啊!”
“在那群畜生夺权以前,阿妈可是部落的大祭司。除了守林人外,阿妈是部落里唯一可以与神明产生联系的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这片土地,本来就属于我们。”
令牌在触碰到何珝的一瞬间从中间逐渐朝外扩散开它原本的颜色。
本以为,西定君的令牌会和西定使一样都是便携的身份牌,但在令牌完全恢复后,何珝才发现这是一块木制令牌。
和南定君的令牌一样,都是以某种木头制作而成,形制一样。只不过西定君的令牌上刻着一个祈祷小人,而南定君的令牌则是藤蔓卷草纹。这正与两个地区所发现的四方尖碑图案相对应。
何珝看着手里的令牌此时有点难以言说的感觉,合着皿潮生在她们出发前,大老远跑来说了一句“西定君是世袭制”居然是这个世袭的意思吗?
她怎么觉得这就是颉风珏不想干了,拉她过来顶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