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是水神体质呢)
饭后，白沙鱼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宁安和唐棠。
空气里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一时安静下来，倒显得有些微妙。
唐棠攥紧衣角，指尖在柔软的衣料上轻轻摩挲，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偷偷抬眼，飞快地看了宁安一下。
宁安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让她稍微放松了些。
“那个……”唐棠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安安，你下午……是和李思雅一起去了花展吗？”
“……是的，她约我去的。”宁安沉默片刻后实话实说。
唐棠的指尖猛地收紧，衣角被攥出几道褶皱，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声音里却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酸涩：“那……你们玩得开心吗？”
宁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微微一软，放缓了语气：“就是随便逛逛，她最近家里事多，想出来透透气。”
“哦……”唐棠应了一声，过了几秒，又小声问，“那……那个林溪，你们是不是也遇到了？”
宁安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点头：“嗯，碰到了，她说画好了之前的画，让我去她家里看看。”
“那……你去了？”唐棠猛地抬起头，湛蓝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慌乱。
“是去了，”宁安看着她那紧绷的样子，又补充道，“就看了画，没待多久。”
唐棠的目光落在宁安身上的浅蓝色连衣裙上，轻声道：“这……这样啊……”
她的目光在那条浅蓝色连衣裙上停留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声音低得像是坠入深海，听不真切：“这件裙子……不是你的吧？”
宁安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解释道：“啊，这是林溪的。我的衣服不小心沾了点茶水，她就把这件借给我了。”
“这样啊……”唐棠低下脑袋，“你觉得，林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宁安愣了愣，想起林溪那副怯生生的样子，说道：“挺好的，挺腼腆的一个小姑娘，画画也很厉害。”
“是吗……”唐棠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指把衣角攥得更紧了，“可我不是很喜欢她……她看起来很危险。”
“诶？怎么会呢？你怎么会这么想？”宁安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低落，放柔了声音问，她并不希望这两个可爱的小姑娘关系变得紧张。
唐棠摇摇头，又飞快地抬起头，眼里带着点孤注一掷的认真：“安安，我不是想干涉你交朋友，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她。她看你的眼神，好像……好像是在看一只误入狼口的小绵羊！”
宁安没想到唐棠会这么说，怔了怔。她倒没察觉到林溪有过这样的眼神，在她看来，林溪一直都是怯生生的。
“你想多了吧，”宁安伸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顿住，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只是胆子小，不太会跟人相处。”
唐棠猛地抬起头，湛蓝的眼瞳里翻涌着急切，像是怕宁安不信，声音都拔高了些：“我没有想多！”
她攥着衣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肩膀都微微发颤，声音又低了下去：“安安，你就是太心软了，总把人往好处想。你这样子……一定会被她抢走的……”
“没人能把我抢走的。”宁安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又有几分安抚，“我们……是不一样的。”
唐棠的眼眶瞬间红了，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最柔软的地方，声音带着点哽咽：“真的吗？可是……我怕。”
她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宁安身上，鼻尖微微发酸：“安安，你对谁都那么好，好到……让我觉得抓不住你。李思雅对你好，那个林溪看你的眼神也不对劲，我……”
话没说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砸在宁安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宁安心头一紧。
宁安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原本想说的“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哽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她抬手，轻轻擦掉唐棠脸颊上的泪珠，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不会的。”宁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不一样的。”
唐棠有些惊喜：“那……那我们还能回到以前那样吗？”
宁安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还残留着唐棠脸颊的温热。她看着女孩眼里闪烁的期待与不安，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那些清晰界定关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棠棠，”她斟酌着开口，声音放得更柔，“有些东西……可能回不到从前了。”
唐棠眼里的光亮瞬间暗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连带着肩膀都垮了垮，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是因为……因为我那天亲了你吗？”
宁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我们都需要时间，慢慢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唐棠追问，声音里带着点固执的急切，“是想清楚要不要我吗？”
“不是这样的。”宁安连忙否认，伸手想拍她的背安抚，却被唐棠轻轻躲开。
“那是怎样呢？”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涩又哑，“安安，我不懂。我只是……只是喜欢你，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宁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那副受伤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密密麻麻地疼。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重要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对不对？”唐棠抬起头，湛蓝的眼瞳里蓄满了泪水，“你对李思雅是信任，对林溪是善意，对我……是习惯，是责任，对吗？”
宁安被问得一怔，指尖微微发凉。她从未想过唐棠会这样剖析她们之间的关系，一时有些无措。
“不是的……”她下意识地反驳，却找不到更有力的话语来支撑。
唐棠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渐渐消散，她慢慢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知道了。”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唐棠压抑的抽泣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宁安坐在一旁，看着她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知道唐棠想要的是什么，可她给不了。
她对唐棠没有抵触，只是自己都还没理清楚那份混杂着习惯、依赖、心疼的情感，到底算不算唐棠所期待的“喜欢”。
厨房传来碗筷碰撞的轻响，白沙鱼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出来，看到客厅里的情形，脚步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吃点水果吧，刚切好的，解解腻。”
她把果盘放在茶几上，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唐棠身上，语气自然地嗔怪：“多大的孩子了，还掉金豆子，不怕被安安笑话。”
唐棠连忙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小声嘟囔：“我没哭……”
白沙鱼笑了笑，没再戳破，只是给宁安递了块草莓：“安安，尝尝，甜着呢。”
宁安接过草莓，说了声“谢谢阿姨”，心里对白沙鱼的体贴感激不已。
白沙鱼又给唐棠递了块芒果，语气轻快地说：“吃点甜的就不难过了。你们俩啊，从小吵吵闹闹的，哪次不是转眼就和好？多大点事儿。”
唐棠咬着芒果，没说话，眼眶却悄悄红了。
宁安看着手里的草莓，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
白沙鱼是在为她们打圆场，可有些事，不是一句“多大点事儿”就能掀过去的。
又坐了一会儿，宁安看了看时间，站起身：“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白沙鱼也没挽留，笑着点头：“好呀，我让棠棠送你下去。”
“不用了阿姨，我自己可以的。”宁安连忙摆手。
“让她送吧，”白沙鱼拍了拍唐棠的后背，“正好让她活动活动，省得整天闷家里发霉了。”
唐棠低着头，小声应了句：“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楼道里的灯光昏黄，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楼下，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宁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唐棠：“上去吧，外面冷。”
唐棠抬起头，眼眶依旧红红的，她抿了抿唇，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安安，那……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吗？”
宁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唐棠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她小声说：“那……明天见。”
宁安心里一软，轻轻“嗯”了一声。
看着唐棠转身跑上楼的背影，宁安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这场拉扯，还远远没有结束。
回到家，宁安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屏幕上有李思雅的信息，是在她发出“我到家了”之后的几秒钟发来的：“好，早点休息哦。”
宁安回复了句“好”，又点开与林溪的聊天框，看着那句“安姐姐早点休息呀”，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退出了界面。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唐棠家的方向，灯火依旧亮着。她不知道唐棠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