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驶到林溪家楼下,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她粉发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到了。”李思雅提醒道。
林溪解开安全带后没有立刻下车,而转头看向宁安,眼神里带着点不舍:“安姐姐,那我先回去啦。”
“嗯,放心吧。”宁安笑着点头。
林溪推开车门:“安姐姐晚安,思雅姐晚安,唐棠姐晚安。”
关车门的瞬间,她最后望了一眼车内,目光精准地落在宁安手腕的银链上,眼底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车内,气氛比刚才松快了些。
唐棠靠在椅背上轻晃着腿,看向宁安的眼神亮晶晶的,期待地说:“安安,刚才妈妈给我打电话,说想让你去我家坐坐,怎么样?”
宁安愣了愣,随即笑了笑:“今晚吗?现在会不会有点晚了?”
唐棠摆了摆手,“怎么会呢,现在也才八点多呀。”
“那……好吧。”宁安看着唐棠眼里的期待,没忍心拒绝,“正好也该跟阿姨问声好。”
唐棠立刻笑开了花,往宁安身边凑得更近,几乎要把脑袋搁在她肩上:“我就知道安安最好了!妈妈肯定特别高兴。”
宁安笑了笑,轻轻推了推唐棠,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坐好啦,别晃。”
李思雅坐在副驾驶座上,垂了垂眸,侧头看向宁安,语气平静:“我先送你们过去吧,正好顺路的。”
“好啊,麻烦你了。”宁安应道,看了眼窗外掠过的街景,夜色已浓,路灯连成一串暖黄的光带。
车子拐进熟悉的小区,停在唐棠家楼下。门前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暖黄的光漫过台阶,唐棠一路牵着宁安的手,脚步轻快得像踩在弹簧上。
“妈妈,我把安安带回来啦!”刚到门口,唐棠就扬声喊道,手里的钥匙转得飞快。
门应声打开,白沙鱼系着围裙站在玄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安安来啦,快进来坐。”
“咦,你是安安的同学吧?要进来坐坐吗?”白沙鱼看到后面跟着的李思雅,笑着邀请。
“不了,阿姨。我就是送她们回来,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下次吧。”李思雅礼貌地婉拒。
白沙鱼也不勉强,笑着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呀。”
李思雅朝宁安挥了挥手,转身融入楼道的阴影里。宁安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被唐棠拉着进了屋。
客厅里亮着暖光,茶几上摆着洗好的草莓,唐沁坐在沙发上翻着文件,抬头时朝宁安点了点头:“考完了?”
“嗯,唐阿姨好。”宁安乖巧应道,目光在她手边的文件上停留一瞬就移开了。
白沙鱼从厨房探出头,端来一盘切好的芒果放到宁安面前,“安安多吃点。”
宁安刚在沙发上坐定,鼻尖就萦绕开芒果的甜香。
她看着盘子里切得均匀的芒果块,上面还细心地插着牙签,抬头冲白沙鱼笑了笑:“谢谢阿姨。”
“快吃吧,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听棠棠说你们今晚吃了面,解解腻。”
白沙鱼擦了擦手,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宁安身上,带着她特有的温和,“怎么样,这次的考试没难到你吧?”
“啊……是还可以啦,不会很难。”宁安轻咬一口芒果肉,鲜甜的果汁在嘴里炸开。
“你,我是很放心的,就是唐棠……”白沙鱼叹了口气:“那孩子还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学呢!”
“嗯……唐棠的话,阿姨你应该是不用担心啦,考完出来,我看她心情格外不错呢,应该是做的不错?”宁安笑着安慰。
这时,刚洗完澡的唐棠下楼了,白皙的肌肤上还透着点被水汽晕染过的粉。
听到她们的交谈的唐棠十分自然地凑到宁安身边坐下,拿起一块芒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安安最懂我,不像我妈妈,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
“棠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呢?”一旁看着文件的唐沁突然抬起头来。
唐棠吐了吐舌头,往宁安身后缩了缩。宁安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对唐沁笑了笑。
白沙鱼站起身,轻轻敲了敲唐棠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考完试松快了,说话都没轻没重的。”
她说着,又往宁安盘子里添了块芒果,“安安多吃点,看你这几天忙考试,都清减了。”
唐沁放下手里的文件,无奈地看了唐棠一眼,眼底的严厉却慢慢化了:“就你会找靠山。”话虽这么说,语气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刚洗完澡就往人身边凑,不怕着凉?”
唐棠把脸埋在宁安后背,闷声闷气地反驳:“才不会着凉呢,我都已经擦干净了,而且安安身上暖乎乎的。”说着还往宁安怀里蹭了蹭,像只撒欢的小猫。
宁安被唐棠蹭得身子一僵,手里的芒果块差点没拿稳。
芒果的甜香混着唐棠发间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像一张温软的网,轻轻罩下来,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想拉开点距离,可唐棠像有感应似的,跟着往她这边靠了靠,脑袋还在她背上轻轻蹭了蹭,像只黏人的小兽。
“别闹啦。”宁安的声音有点发紧,视线落在茶几上的芒果盘里,避开了唐棠那湿漉漉的眼神。
那眼神总会让她回想起那个不愿揭开的夜晚,尽管她一直努力将那段记忆封存。
唐棠的动作顿了顿,埋在宁安后背的脸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无声地安抚。
她没有抬头,只是闷闷地说:“知道啦,不闹你了。”
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难得的乖顺。
她慢慢直起身,却没完全坐回原位,只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伸手拿起一块草莓,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果盘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草莓蒂。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唐沁翻动文件的沙沙声,和白沙鱼偶尔起身去厨房添水的轻响。
暖黄的灯光落在唐棠低垂的侧脸上,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宁安悄悄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知道唐棠懂了,这种无需言说的默契,有时会让她觉得温暖,有时又会让她格外愧疚。
“对了,安安,”白沙鱼端着水杯回来,打破了沉默,“下个月有一个画展,你最近很喜欢那位画家的作品也会上展。我这里有两张票,要不要到时候跟棠棠一起去?”
宁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了笑:“好啊,谢谢阿姨。”
唐棠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光瞬间亮了起来,刚才那点失落一扫而空,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画展?是上次我们在画册里看到的那个吗?有《星夜迷途》那幅的那个!”
她攥着草莓蒂的手指紧了紧,身体不自觉地往宁安这边倾,声音里满是雀跃:“妈妈,你怎么知道我想看那个!安安之前还跟我说,如果能亲眼看看原作就好了!”
白沙鱼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天天把‘安安说’挂在嘴边,我想不知道都难呀。”
唐棠脸颊微红,却没反驳,只是转头看向宁安,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星光:“安安,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她说着,指尖轻轻碰了碰宁安的手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就我们两个,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最后那句“像以前一样”说得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宁安心上。
宁安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欢喜,又想起刚才她乖顺低头的模样,心里那点愧疚又悄悄冒了头。
她轻轻点了点头,回握住唐棠的手指:“好啊,就我们两个。”
唐棠的眼睛更亮了,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像是怕她反悔似的,嘴角的笑意根本藏不住,连带着耳根都泛起了粉。
白沙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底漾起促狭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语调:“哎哟,这还没去看画展呢,手就先牵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去约会呢。”
宁安身体一僵,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回缩了缩手,脸颊腾地泛起热意。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两句,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只能呐呐地看向别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唐棠却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心思,非但没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把宁安的手指攥得更紧,抬头冲白沙鱼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约会怎么啦?就算是约会也很正常呀!我跟安安从小就在一块儿,约着看画展怎么了?”
她说着,偷偷瞟了宁安一眼,见她只是低着头没反驳,嘴角的弧度又悄悄上扬了几分,手指在宁安手心里轻轻挠了挠,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
白沙鱼被女儿这直白的样子逗得笑出声,刚要再说点什么,就被唐沁不着痕迹地打断了。
唐沁放下文件,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时间不早了,让安安早点休息吧。她明天还要复诊,别耽误了正事。”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又闭眼抿了一口茶水。
唐棠撇了撇嘴,不太情愿地松开了宁安的手,却还是故意往她身边靠了靠,肩膀抵着肩膀。
宁安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是呀,确实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谢谢阿姨的芒果,很好吃。”
“急什么,”白沙鱼拉了她一把,“要不今晚就在这住下?你跟棠棠也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正好趁这机会聊聊。”
宁安犹豫了一下,看向唐棠。唐棠正睁着那双湛蓝的眼瞳望着她,里面盛着满满的期待,像只盼着主人留下的小狗。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