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转身去卧室找睡衣时，李思雅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弹出一条短信预览。
她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紫瞳里的光倏地沉了下去。
“我有点事，要先离开。”李思雅放下手机，站起身时，动作比刚才利落了许多，语气也恢复了惯常的平稳。
宁安刚好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闻言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不暂时先在我家住一晚吗？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思雅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临时出了点急事，处理完就好。”她看向沙发上的林溪，目光顿了顿，“你们锁好门，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嗯，好。”宁安点点头，心里虽有疑惑，没再多问。
李思雅拿起搭在玄关处的外套，穿好时，目光又落回宁安身上，顿了两秒才说：“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你也是，路上小心。”
门轻轻关上，楼道里传来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步伐比来时快了些，显然是真的急着处理事情。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只有空调运行的低鸣。
宁安把手里的睡衣递向林溪，打破了这份沉默：“时间不早了，你要不先去洗个澡吧，换身干净衣服也舒服点。”
林溪抬起头，接过睡衣时指尖轻轻抖了一下，小声应道：“谢谢安姐姐……那、那我去了。”
她抱着睡衣站起身，脚步还有些踉跄，走到浴室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宁安，像是怕自己走后对方会离开似的。
宁安朝她温和地笑了笑：“去吧，小心伤口别沾水了，我就在客厅等你。”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宁安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茶几，刚才李思雅看短信时沉下去的眼神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会是什么急事？刚才还说要回去，现在又突然这么匆忙……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
正怔忡间，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没过多久，林溪穿着宁安的睡衣走出来，宽松的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纤细的小臂。
领口略微宽敞，一侧的肩头微微滑落，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衬得她本就娇小的身形更显单薄。
“洗好了？”宁安见她出来 起身去找吹风机，“头发擦干再睡，不然容易着凉。”
林溪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宁安拿着吹风机走过来，插上电时发出轻微的嗡鸣。暖风拂过发间，带着干燥的热度，宁安的手指轻轻拨动着她的发丝，动作很轻柔。
“安姐姐，你真好。”林溪忽然开口，声音在吹风机的声响里显得有些模糊，“以前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
宁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关掉吹风机，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以后会有的。”
林溪抬起头，眼里闪着水光，忽然往宁安身边靠了靠，声音软软的：“安姐姐，我能不能……今晚跟你睡一个房间？我一个人睡客房，还是有点怕……”
她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指尖攥着睡衣的衣角，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宁安看着林溪泛红的眼眶和怯生生的模样，心里那点犹豫很快被柔软取代。
她想起刚才那些黑衣人凶神恶煞的嘴脸，也难怪林溪会害怕。
“……好吧。”宁安点了点头，声音放得更柔，“我的床不算太大，不过挤一挤应该没问题。”
林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星，嘴角弯起的弧度里藏不住雀跃：“谢谢安姐姐！你真好！”
她往宁安身边又凑了凑，几乎要贴到胳膊上，发丝带着刚吹干的暖热气息，蹭得宁安颈侧有点痒。
宁安把吹风机放回原位，转身去客房拿了个枕头：“你先躺会儿，我去洗漱一下。”
“嗯！”林溪乖乖应着，等宁安走进浴室，脸上的怯懦才悄悄褪去。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宁安的身影，从她转身走向浴室，到浴室门轻轻合上，那道纤细的背影映在磨砂玻璃上，轮廓模糊却清晰地牵动着她的视线。
她缓缓收回目光，落在沙发上宁安刚才坐过的位置，指尖轻轻拂过那块温热的布料，像是在触摸残留的温度。
眼底的怯懦与雀跃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执拗的专注，像暗夜里伺机而动的藤蔓，无声地蔓延。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林溪站起身，脚步轻得像猫，悄无声息地走到宁安的卧室门口。
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隙，她透过缝隙往里看，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相框。
那是宁安和唐棠的合照，两人笑得眉眼弯弯，阳光落在发梢，透着说不出的亲昵。
她的指尖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阴霾，快得如同错觉。
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害的模样，轻轻退回到沙发边，重新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主人归来的乖顺玩偶。
直到浴室门再次打开，宁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林溪才立刻抬起头，脸上扬起乖巧的笑容，声音软得像：“安姐姐洗好啦？”
宁安点点头，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你要是困了就先去床上躺着，我吹完头发就来。”
“不困，我等安姐姐一起。”林溪摇摇头，目光追随着宁安的动作。
宁安拿着吹风机开始打理头发。暖风再次响起，林溪坐在沙发上，双手托着下巴，看似专注地看着宁安的背影，眼底却像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描摹着宁安的轮廓，从发梢到指尖，从温和的笑意到说话时轻轻扬起的语调，每一个细节都被拆解、记住，像画家在画布上反复勾勒，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好了。”宁安关掉吹风机，转身看向她，“走吧，去睡觉。”
“嗯！”林溪立刻站起身，快步跟上宁安的脚步，亦步亦趋地像只黏人的小尾巴。
卧室里只开了盏床头灯，暖黄的光晕在被褥上投下柔和的光斑。宁安掀开被子躺进去时，林溪很自觉地往床边挪了挪，留出大半的位置。
“睡吧。”宁安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关掉了头顶的小夜灯。
黑暗漫上来，只剩下窗外偶尔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划开一道细长的银线。
身边的林溪起初很安静，呼吸轻得像羽毛，宁安以为她睡着了，眼皮渐渐发沉。
忽然，身侧的被子动了动，林溪往她身边挪了挪，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安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宁安的睡意散了些，侧过头看向她模糊的轮廓：“没有，怎么会这么想？”
“我总给你添麻烦，”林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以前在画室也是，他们都嫌我笨手笨脚的……”
她往宁安身边又靠了靠，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只有安姐姐不嫌弃我，还愿意看我的画，愿意听我说这些……”
宁安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还没从晚上的惊吓里缓过来，只好放软了语气：“别多想，你没有麻烦到我。”
林溪没说话，只是往她怀里钻了钻，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肩膀：“安姐姐，你身上好暖和……”
她身上带着刚洗过澡的清香，温热的呼吸拂在宁安颈侧，有点痒。
宁安本能地想推开她，手伸到一半，又想起她今晚受的惊吓，终究还是放了下来，只是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一点距离：“快睡吧，明天还要处理画的事。”
“嗯。”林溪应着，没再乱动，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似乎真的睡着了。
宁安却没了睡意。黑暗里，她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感受到那若有似无的贴近，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
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盘旋，搅得人心烦意乱。
或许是林溪的呼吸太过平稳，像晚风拂过树叶的轻响，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又或许是折腾了大半夜，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宁安原本紧绷的肩颈渐渐放松，眼皮越来越沉。林溪的呼吸声像天然的白噪音，混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织成一张柔软的网，将她轻轻裹住。
她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身边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
黑暗中，宁安的睫毛颤了颤，最终彻底阖上。
林溪的睫毛颤了颤，那双看似紧闭的眼睛悄然睁开一条缝，眼底没有丝毫睡意，反而亮得惊人。
她维持着依偎的姿势，呼吸依旧平稳得像真正睡熟，只有微不可察的视线，牢牢锁在宁安的侧脸上。
方才进浴室前，她特意往领口喷了点稀释过的安神剂。
她知道宁安睡眠浅，总被零碎的梦惊扰。此刻药效似乎正慢慢发挥作用，宁安的眉头彻底舒展开，呼吸绵长，显然陷入了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