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都平息下来,苏远睁开了眼睛。
世界死了。
天空不再是湛蓝色,而是肮脏的黑灰色,犹如一块被反复使用腐臭的抹布;
脚下大地不再是泥土,而是经历过熔岩,海啸,地震摧残过后的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和刺鼻的气味,没有微风,没有声音。
苏远静静的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那令人窒息的天空。
苏远想要呼喊,嗓子却是干的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
“都……结束了?”
苏远双手撑地,艰难的起身,踉跄的走在这片空旷毫无生机的土地上……
苏远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拿走土影石……”
“如果我能更谨慎一些……”
“如果我能把元素铠甲交给端木燕……”
“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苏远内心问着自己,但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个本该团圆的日子,可是天空不见皎月,反而电闪雷鸣,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冷雨。
雨水打在苏远的身上,洗刷净了苏远身上的污垢和面上的狼狈。
苏远抬头,痴痴的看着那片黑灰色的天空,泪水无声的留下:
狂风骤雨怒雷声,
也无皎月也无晴?
中秋何见团圆聚?
每逢佳节倍儿戏!
——
孤身在外怎得空?
尚未安生且立命!
疑是天公不作美!
笑看人间百病生!
苏远深深的看了一眼天空,抹去脸上的水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
随即,苏远迈开脚步,踉跄着向远处走去,事已至此,懊悔与假设都已无用!
……
日升月落,星辰流转,但对苏远而言,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
苏远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曾经渴望回归故乡的执念,如今变成了最深刻的讽刺——因为他根本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只要还活着,就仍有一线希望。
所以,他绝不能倒下。
“不——”
一声咆哮攸然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谁——”
苏远立刻做出戒备状态,四元素洗地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自己是因为有元素精灵的庇护。
那么,发出这个声音是……?
苏远小心翼翼的向声音来源摸索过去,然后他看见了一件……衣服!
“路……路法?”
苏远语气有些迟疑,万万没有想到四元素洗地下,物种都灭绝了,这玩意还能活着!
那件衣服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苏远的存在,然后微微一动,凌空漂浮了起来!
“人类,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路法操纵着衣服,向苏远缓缓走来逼近,声音里带着审问的意味。
苏远眼神一眯,暗影护法消失了,那么这位纵横银河系几千载的路法总长,他或许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过后,路法像是听到了某个荒谬至极的笑话,发出一连阵的怪笑,终于忍不住开口,话语中充满了讥讽:
“是谁告诉你有什么其它宇宙的,什么光明宇宙,暗影宇宙这些通通都是无稽之谈,那些异能兽不过是因为我要夺取能晶,灭了他们的暗影星,他们才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到地球上来的!”
“所以,”
路法的声音陡然一转,带着刻骨的冰冷:
“你小子为了一个什么道听途说的其它宇宙,害得整颗星球物种灭绝,不得不说,你小子比之与我都不遑多让了!”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苏远心头。没有其他宇宙?
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是自己害死了所有人……巨大的悔恨与罪恶感瞬间将苏远吞没,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但下一秒,一个尖锐的疑点刺破了苏远的绝望!
“不对!”
苏远猛然抬头,眼中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你说没有其他宇宙,那我是如何穿越到此的?还有,你说是因为你掠夺能晶才导致暗影护法逃往地球,可你是北宋年间才抵达,而他们五千年前就来了!时间线上根本对不上!”
(注:不可否认刑天是一部好作品,单这不是你导演踩铠一的理由。)
面对这致命的质疑,路法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随即,一阵毫不掩饰的、充满戏谑的“桀桀桀”怪笑声,打破了寂静。
“呵呵呵……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呢。”
“给我去死吧——”
只见那衣服里一道紫芒直奔向苏远,衣服失去了路法的控制无声的落下。
苏远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反应,便感觉脑海一阵生疼。
“没有了基因,我是复活不成了……但是我也不能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就用你的身体将就一下吧!”
苏远只感觉眼前出现一道金黄色的身影,意识几乎涣散——意识沉浮之间,苏远只觉周身被一股温暖熟悉的气息所包裹。
“不——”
苏远猛地睁开双眼,心脏在瞬间狂跳起来——入眼的不再是路法,而是……一间昏暗的卧室!
刚醒过来的苏远,瞬间感觉下身一股尿意袭来,膀胱似乎都要爆炸,想要挣扎着起身去厕所,却是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口干舌燥。
身上因为没开空调,而是一身黏糊糊的臭汗,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嘴角还留着口水的印记。
房间里就自己一个人,床上的手机滚烫滚烫的,只剩下几格电就要关机了,但是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和电话……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每天下午浑浑噩噩醒来时一模一样,真实得让他几乎落泪。
他回来了?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漫长而荒诞的梦?
“妈?妈?”
苏远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声音颤抖地喊着,冲出卧室。
客厅里安静得出奇,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为家中蒙上了一层薄纱。
家具摆设依旧,却蒙着一层薄灰,透着一种久无人气的清冷。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了苏远心头。
苏远赶忙拿出手机给自己父母打电话,但是都显示的是空号!
苏远像疯了一般在家中寻找,每一个房间都空无一人;
父母卧室的床铺整齐,衣柜里他们的衣服还挂着,但就是没有人影。
苏远抱着侥幸,试图联系任何一个朋友,结果无一例外,全是无法接通或空号。
苏远冲出家门,跑到熟悉的街道上。
街道依旧,楼房依旧,大街上也还是吆喝贩卖的小摊贩,似乎一切依旧……
可是,不一样的是,他的父母不在了……
“怎么会这样……我回来了,可你们在哪?”苏远站在门外,对着天空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迷茫。
“你,你是小远?”
忽然,一个颤颤巍巍又带着些许迟疑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响起。
苏远猛的扭头,却是看到了一个垂垂老矣,但是却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你是?”苏远语气迟疑。
“我是你家旁边卖鸡的啊,你不认得我了。你小时候爱吃肉,嚷嚷着要吃鸡,可是你父母不给你买,你就直愣愣的看着我店里的鸡,口水不停的流啊!”那老人絮絮叨叨,语气感慨,像是回忆着什么。
“是你啊,鸡叔!”听到来人这么回答,苏远也是想起了什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什么鸡叔,没有礼貌!”
听闻苏远这话,来人顿时脸上一黑。
“不说这些了,鸡叔,你有没有见到我父母?”苏远赶紧问道。
“你父母?”
鸡叔眼神复杂的看着苏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难道不知道,你父母不是早就已经故去了嘛?”
“什么?”
苏远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险些摔倒在地。
苏远死死抓住鸡叔胳膊,话语中充满了激动:“什么,这怎么可能,我父母怎么可能……”
“孩子,你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嘛?”
鸡叔摇了摇头,看着苏远,语气沉重:“你消失了二十多年,你父母找了找了二十多年,尤其是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你父母每天都以泪洗面啊!”
“再加上他们年龄也有些大了。最终,身体坚持不住,就,唉……”
鸡叔的话像是一柄重剑,狠狠贯穿在了苏远的胸膛,那蚀骨的悲痛如此真实,几乎要让苏远的意志崩溃。
苏远站在原地,剧烈的喘息着。
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液体,从苏远的眼角无声滑落,划过他紧绷的脸颊。
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子欲养亲而不在,物是人非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