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纸面上勾勒的线条,正是对机床部件的结构推演。
老师,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测。”何雨柱停下笔触,那些断裂的部件切口异常整齐,冲压零件的磨损程度也超出正常范围,这明显不符合设计规范。”
张学民和梅军闻言,眼中骤然闪过惊喜的光芒。
一行人起初是看在孙教授的情面上,带着何雨柱来长长见识。
原想着这年轻人顶多能回答些基础问题,他们正好借机指点一二,也算是给孙教授一个交代。
谁知何雨柱一开口就直指要害!就连他们这些老手,先前也只注意到断口的平整度,还没来得及检查零件磨损情况。
这份眼力,难怪能得孙教授青眼。
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孙教授会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待。
小何说得对,这两处明显是设备商故意为之的设计缺陷。”两位工程师很快看出门道,不仅会缩短机床寿命,日常生产效率也会大受影响。”眼下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当务之急是先修复设备恢复生产。
凭借扎实的机械功底,张为民和梅军两位五级工程师开始绘制修复图纸。
这种土法子虽然笨拙,但胜在立竿见影。
轧钢厂原先的九级工程师不是没想过这招,只是技术水平有限——即便这些外国淘汰的二手机床,蕴含的技术含量也远超九级工程师的能力范围。
令人意外的是,张为民和梅军并未立即动手,反而转向何雨柱:要是换作你,会怎么处理?显然,年轻人方才的表现勾起了他们的兴致。
何雨柱绕着机床细细端详后说:直接修复治标不治本,暗门仍在,加上已经损坏过一次,耐久度会大幅下降,迟早要出问题。”
这个顾虑两位工程师心知肚明,但眼下别无选择,只能先应付过去,日后再购置新设备。
老师,我有个想法。”何雨柱斟酌道,现在几个车间的机床都有类似问题。
您二位不妨先着手修复,我想试试设计改良方案。”
听到这个大胆的提议,两位前辈相视一眼。
这可不是小事,即便以他们五级工程师的资历,也不敢打包票能完成改良设计。
有志气是好事。”张为民拍了拍年轻人肩膀,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不成也很正常。”他既想保护年轻人的锐气,又怕好高骛远影响心性,特意打了剂预防针。
何雨柱坦然应下,双方随即分头行动。
车间里,叮当声此起彼伏;图纸前,铅笔沙沙作响。
孙教授见状也不多问——有两位大匠坐镇,设备修复指日可待,至于何雨柱在忙活什么,倒也无伤大雅。
转眼间七天过去。
这些日子,张为民、梅军和何雨柱吃住都在车间。
李保国知道徒弟在轧钢厂有任务,特意开小灶送饭来,让张为民二人对柱子更是刮目相看——毕竟李保国的厨艺声名在外,没想到竟是柱子的师傅,两人也跟着享了不少口福。
这天上午工作告一段落,张为民和梅军刚走出三车间,就被守候多时的孙胜利热情招呼:张工、梅工,快来歇会儿!两位工程师本不必亲自动手,但为了加快进度,他们既画图纸又修零件,短短一周就让第三台机床重获新生,厂里生产也逐渐恢复。
这时何雨柱拿着几页图纸走来:老师,这是我画的初稿,您二位看看?张为民和梅军疑惑地接过图纸,只扫了一眼就猛然僵住。
他们迫不及待地翻完全部图纸,满脸不可思议:柱子,这真是你画的?
虽然心知这肯定是柱子的手笔——这些天他全程参与工作从未懈怠——但图纸内容实在超出想象。
这批进口的二手机床技术含量很高,国内至少要六级以上工程师团队才能仿制。
作为清华的五级工程师,他们清楚全国顶尖人才都集中在重点项目,像何雨柱这样凭八级工程师水平独自完成改造设计,简直匪夷所思。
不仅是精确测绘,更进行了创造性改进!重审图纸的两人难掩震惊。
那些结构优化在他们看来堪称完美。
一旁正准备带他们去下个车间的孙主任等人闻言,也都愣在了原地。
老师说得对,这批机床的结构不算太复杂,所以我才能这么快画出草图。
就是担心可能会有疏漏,还请二位老师帮忙检查一下。”何雨柱认真地说道。
以他扎实的机械理 底,研究这种民用机床的结构并不困难,更何况只是用来生产钢绳、铁钉这类简单产品的设备。
当然,这是相对于他五级机械师的水平而言。
若论实际能力,恐怕厂里那些九级工程师都要自愧不如。
看着何雨柱诚恳请教的样子,张为民和梅军暗自点头。
这个年轻人不但在机械理论上造诣颇深,还能进行技术改造,这份能耐连很多六七级的工程师都未必具备。
更难得的是何雨柱思维活跃,不拘泥于传统。
要知道在机械行业,越是往上发展,创新思维就越发重要。
那些墨守成规的人,永远只能做些重复性工作。
在当下国家急需技术突破的关键时期,这种创新能力显得尤为珍贵。
柱子做得很好。”
两位老师仔细看过图纸后,非但没有挑出毛病,反而连连称赞。
这些图纸如果公开,绝对会引起业内轰动。
要知道轧钢厂在四九城也算规模不小的企业,但车间用的仍是国外淘汰的旧设备。
何雨柱的改良方案能让生产效率翻倍,简直相当于设计出了一款全新的冲压机床。
一旦投产,配合高等级技工操作,必将大幅提升全厂产能。
意识到其中的价值,张为民和梅军将何雨柱拉到一旁。
你的设计不仅没问题,还实现了重大改进。
这些图纸要是用在轧钢厂,完全可以当作新设备来用。”张为民低声说道。
梅军补充道:你可能还不清楚这些图纸的分量。
按规定,维修期间的设计成果是可以个人保留的。”
他们是看在孙教授的面子上,加上欣赏何雨柱的才华,才出言提醒。
这种图纸无论是上交学校还是另作他用,都比直接交给轧钢厂更有价值。
何雨柱沉思片刻,坚定地摇头:老师,我认为技术就该用于实践。
如果能提升轧钢厂的生产效率,对国家建设更有意义。”
何雨柱从未想过将图纸据为己有。
他考入大学、投身这一行,就是为了竭尽所能报效国家。
听到何雨柱干脆利落的表态,张为民和梅军先是一愣,随后眼底浮现出藏不住的钦佩。
这与年龄无关,纯粹是因为他的选择。
即便何雨柱决定不把图纸交给轧钢厂,他们也无可指摘——这份设计完全出自他一人之手。
他本可以带着图纸联系清华大学或孙教授,换取更大的个人利益,而轧钢厂只需修好车间的机床即可。
在这样可进可退的抉择中,何雨柱毫不犹豫选择了公心,令人肃然起敬。
两人当即向孙主任汇报了情况。
……
新机床?效率能翻倍?
孙主任等人听完张为民和梅军的汇报,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几人打量着何雨柱手中的草图,满脸狐疑。
过去一周,两位五级工程师主导的机床修复进展顺利,埋头画图的何雨柱自然被当成了来见习的学生。
谁曾想,他突然成了颠覆认知的主角?
这些车间主任虽非科班出身,但多年实战经验让他们比普通工人更懂行。
正因如此,他们才更难相信这个 性消息。
张工、梅工,咱们这批机床可是 货,虽说不是最新型号,但技术含量......话未说尽,暗示却很明显。
若图纸出自两位工程师之手尚有说服力,可何雨柱才多大?清华在校生再潜力无限,也不该现在就......还能让设备效率翻番?
见几位主任交头接耳,张为民和梅军看向何雨柱,后者会意上前。
孙主任,所有参数我都详细标注了。”何雨柱递上专业严谨的草图,可以先选一个车间试点,改良进度不会耽搁原有修复计划。”
看着图纸,又瞥见两位工程师肯定的眼神,孙胜利终于拍板:好!我们轧钢厂全力配合!
若真如张工和梅工所言,效率能翻一番,这批生产任务不仅不会耽搁,还能完成得漂漂亮亮!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机床的效率,要是真能成,往后轧钢厂的生产力可就今非昔比了!
……
转瞬又过了三天。
轧钢厂已有三个车间复工,工人们也陆续返岗。
这天黄昏,第四车间内灯火通明。
众人围在车间 ,目光聚焦在那台经过改造的机床上。
十名八级工打下手,三名九级工程师协助,张为民和梅军亲自操刀,历时三日,这台按照何雨柱图纸改良的机床终于大功告成!
孙胜利和几位车间主任站在一旁,脸上难掩兴奋。
这几天下来,随着何雨柱的图纸一步步变成现实,他们心中最后那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无论是零件精度还是组装工艺,这份图纸都比当初老外给的强得多。
参数标注清晰,八级工和工程师们干起活来事半功倍,张为民和梅军只需把控大局即可。
“柱子,你来!”
伴随着机床调试完毕,张工梅工把何雨柱请到了操作台前。
迎着众人灼灼的目光,何雨柱走到拉杆旁。
这些天里,工人们看着这个年轻人,心里都带着几分佩服——眼前这台脱胎换骨的设备,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尤其是那三位九级工程师。
不同于科班出身的何雨柱,他们都是老师傅出身,凭着过硬技术自学成才,深知这张图纸的分量。
何雨柱仔细检查每个环节,确认钢坯就位后,果断按下启动钮。
“轰——”
整座车间都在震颤。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住运转的机床。
通红的钢水被送进冲压机,轰鸣声中,成型的钢材如流水般涌出。
欢呼声瞬间炸响!
不仅因为设备起死回生,更因为这惊人的速度——钢水的消耗速度比原先快了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