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不回家，不打电话也不写信，我以为他们彻底忘了我。”
“后来我爸终于回来了一趟，可他身边只带着我妈的照片。
那个我一直盼着的人站在我面前，我却发现——我不认识他了。”
“我心里全是怒火，冲着他吼：为什么不把她一起带回来？为什么只剩你自己？你知道我想妈妈想到什么程度吗？”
听到这儿，司优鼻子一酸，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班雪蓉情绪有些崩溃，轻轻靠在他肩上。
“那时候我真的不明白。”
“我和他吵完就跑出去，离家出走。
结果他还是找到了我，我以为他会打我骂我，可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只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她突然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司优：“司优，能陪我去那儿看看吗？”
“当然。”
司优点点头，起身扶她站好。
两人慢慢往胡杨林深处走去，熊海生和警卫员拎着武器箱紧随其后。
这个地方，前世司优来过太多次。
每次走进这里，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住，有时甚至一个人站在那儿，默默哭很久。
不是因为他软弱。
而是……
穿过那片稀疏的林子，爬过一道不算高的土坡，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撞进眼里。
荒山一座挨着一座，冷清地立在风里，成片的墓碑整整齐齐地排开，像是没人打扰的守卫。
这地方藏在戈壁深处，外人根本找不到。
这里埋着的，是一代又一代搞军工科研的人，他们把命都留在了这片黄沙里。
“我还记得那天，我爸说的话。”
班雪蓉声音低了下来，眼神却飘远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改变她一辈子的下午。
那时候班江锋跪在这堆石碑前，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话都说不利索。
“雪蓉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石头下面的人，也都是别人的儿子、女儿，也是谁家的爹娘？”
“他们本可以平平安安过日子，可偏偏选了这条没名没利的路。”
“图啥？就为了让龙国不被人踩在脚底下，让老百姓能抬起头来活着。”
“为了不让更多的孩子像你一样，小小年纪没了妈……他们倒在了这儿，好多连个名字都没刻上去。”
“爸知道你心里憋着气，怪我也没错。
可我得告诉你，这条路，我不走不行。”
“手里有这本事，就没资格躲清闲。”
“你妈也不是扔下咱俩不管，她是扛起了比咱们一家更大的担子。”
“要是那天我们都缩了头，后来遭罪的，就不只是咱们这一家人了。”
那时的班雪蓉还是个孩子，但她骨子里倔得很，跟她爸妈一个样，认准的事九头牛拉不回来。
那些话，她当时没吭声，可一字一句都扎进了心里。
从那天起，她就在肚子里暗暗发誓：以后我也要进研究所，干跟他们一样的活。
为的是那一句话——只要别人能活得踏实点，自己豁出去也值得。
许多年后，班雪蓉真的穿上白大褂，踏进了军工实验室的大门。
直到亲手接过一项项任务，熬过一个又一个没有天明的夜晚，她才懂，父亲当年说的每一个字，都重得压肩。
旧事翻上心头，眼泪早就止不住地流。
司优站在旁边，狠狠吸了一口气。
再回到这个地方，胸口还是闷得慌，像有块大石头压着。
身后的熊海生和警卫员一句话不说，站得笔直，抬手敬礼。
“雪蓉，那样的苦日子，不会再来了。”
“有我在，谁也别想让它回头。”
这句话他埋在心里几十年，现在才终于敢大声说出来。
上辈子他什么都错过了，眼睁睁看着她疼，看着她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悔恨、惦记、心疼，全在这一刻翻腾起来。
他一把把她拽进怀里，手轻轻摸着她的后脑勺，声音都在抖：“只要我还能站着一天，就不让任何人让你再掉一滴泪。”
“信我，龙国的事，你的事，我全扛了。”
班雪蓉没挣扎，脑袋贴在他胸口，轻轻点了点头。
心里忽然稳得不行，像一条漂了好多年的船，终于靠上了岸。
她说不清为什么，可只要他在身边，天塌下来都不怕。
明明比她还小几岁，可那股子沉稳劲儿，让她打心眼里想靠着。
“我相信你，司优。”
她贴着他，低低地说：“龙国……还有我……我都交给你了。”
风筝没放起来，但两个人的心，倒是靠得更近了。
也许是因为爱，也许是因为那些埋在荒山里的英魂触动了灵魂，从那天开始，司优彻底铆足了劲，一头扎进承影机甲的研发里。
三样装备中，承影最难啃。
但在他的带领下，第四组进度硬是赶了出来，顺得很。
五月底，第一组和第二组传来捷报。
轨道激光炮搞定了，测试数据全绿，随时能上场验货。
消息一到，司优立马冲进第一研发组的实验室。
一进门，那个庞然大物就立在那儿，他拳头不由自主捏紧，眼眶发热。
这辈子，终于又见到这玩意了。
“嘿嘿，司负责人，咱俩小组没给您丢脸吧？”
“数据跑了十几遍，稳得很。
就等检测那天，拆装运出去就行。”
冯总工和戴总工满脸倦容，可笑起来眼睛都亮着。
“辛苦了，接下来歇几天，啥都别管。”
“测试不急。”
钱老眯着眼，拍了拍司优的肩膀：“小司啊，来不来我们东北战区？那边虽然冷点，但人实在，我也挺看好你的！”
话刚出口，还没等司优张嘴，丘建中立刻拉下脸来：“哎哟钱老，您这就不厚道了，当着我的面抢人？好歹让我先用几年不行吗？”
钱老哈哈一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我也就是提一提嘛。
再说，西北战区确实缺你这样的顶梁柱。
别的地方咱们这些老头子还能压阵，你们那儿可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你来了，正好补上这个空档。”
他又冲司优眨眨眼：“要是他们对你不好，随时来找我，东北的大门永远给你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