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学的西教室煤油灯亮了。昏黄的光线下，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坐，手里都攥着算盘，眼神里满是期待。林秀刚走进门，就被大家围住了。
“林老师，你可来了！”刘婶赶紧站起来，把手里的算盘往前递了递，“我昨天把算盘带回家，练到半夜，现在拨珠子都顺溜多了。”
林秀笑着点头，接过算盘拨了两下：“确实顺溜！今天咱们教算工分，有会计跟着来，大家要是算错了，他还能帮着核对。”
话音刚落，会计就拎着个蓝布包走进来，里面装着厚厚的工分表。“大家好啊！”会计把工分表放在桌上，“我把上个月的工分表带来了，你们算完自己的，就能跟表上对一对，看看对不对。”
“太好了！”王婶拍手，“我家那口子总说我算不清工分，今天我算出来给他看看，让他也服服我。”
大家都笑了，林秀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咱们先算简单的，比如一个人一个月出28天工，每天10分，总共多少分？大家用算盘算一算。”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噼里啪啦”的算盘声。陈磊趴在桌边，手里拿着个小算盘，也跟着拨：“28加28，不对，是28乘10……”
林秀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磊磊说得对，是乘法，28乘10，把28的珠子往后挪一位，就是280分。”
陈磊眼睛一亮，赶紧调整算盘：“对！这样就是280了，妈妈我算对了！”
刘婶拨了半天，皱着眉头举手：“林老师，我咋算出来是260？是不是哪里错了？”
林秀走过去，看着她的算盘：“你看，下面的珠子，一个代表1，你这28的‘8’，只拨了3个下珠，少拨了2个。”
刘婶赶紧数：“1、2、3……真少了2个！”她重新拨好，再乘10，脸上露出笑：“是280！我算对了！”
张嫂凑过来，笑着说：“我刚才也差点错了，多亏你提醒，现在我算得可快了。”
会计拿起工分表，指着老张的名字：“老张，你上个月出了25天工，其中5天是12分的重活，剩下20天是10分，你算算总共多少分？”
老张赶紧拿起算盘，先算20乘10，拨出200，再算5乘12，手指有点抖，拨了三遍才出来60。“200加60，是260分？”他抬头问。
会计点头：“对！跟表上一模一样，老张你算得真准！”
老张咧着嘴笑，黝黑的脸在煤油灯下泛着光：“我以前总麻烦你，现在我自己就能算，以后再也不麻烦你了！”
王婶也凑过来，指着自己的名字：“会计，你帮我看看，我上个月出了22天工，每天10分，是不是220分？”
会计翻到王婶的名字，看了看：“对！你也算对了。王婶，你以前总说自己笨，现在可不笨了。”
王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都是林老师教得好！以前我连数字都认不全，现在不光能算工分，还能写自己名字，以后我还能给我闺女写信呢！”
陈梅坐在陈建军怀里，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算盘珠，嘴里念叨：“10分，20分，280分……”
林秀看到了，走过去蹲下来：“梅梅也会算啦？”
陈梅点点头，把树枝递给林秀：“妈妈，梅梅画算盘，算工分，跟妈妈一样。”
大家都笑了，会计摸着陈梅的头：“梅梅真聪明，以后肯定是个有文化的姑娘。”
快到九点，林秀让大家分组练习，互相检查。刘婶和张嫂一组，刘婶算完，张嫂就帮着核对；老张和老李一组，两人拿着工分表，一个算一个对，时不时还争论两句，气氛特别热闹。
“你这5乘12，咋算成50了？”老李指着老张的算盘，“12乘5，是60，你少拨了10个珠子。”
老张赶紧看：“可不是嘛！我光顾着快，没数清楚。”他重新拨好，笑着说：“还是你眼尖，以后我得跟你多学学。”
下课的时候，大家都舍不得走。刘婶拉着林秀的手：“林老师，明天咱们还学算工分不？我想算算我家这个月的粮食够不够吃，以前都是我家那口子算，现在我想自己算。”
林秀点头：“明天教大家算粮食账，比如一个人一个月吃30斤粮食，一家五口人吃多少，还剩多少。”
“太好了！”刘婶高兴地说，“我明天一定早点来，把我家的粮食本带来，实际算一算。”
回家的路上，陈建军帮林秀拎着算盘，陈磊牵着林秀的手，陈梅趴在陈建军肩上，已经快睡着了。
“今天大家学得真认真，连会计都夸你教得好。”陈建军说，“我刚才看老张算对的时候，那高兴劲儿，跟捡了宝似的。”
林秀笑了：“只要他们能学会，能用上，我就觉得值。以前总有人因为不会算账吃亏，现在他们自己能算，就不会吃亏了。”
陈磊仰着头：“妈妈，明天教算粮食账，我也想算咱们家的粮食，看看够不够吃。”
林秀摸了摸他的头：“好啊，明天咱们一起算，让磊磊当妈妈的小助手。”
到家的时候，陈梅已经睡着了。林秀轻轻把她放在炕上，盖好被子。陈建军端来热水：“快喝点热水，歇会儿。今天站了一晚上，肯定累了。”
林秀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心里暖暖的：“不累，看到大家学得高兴，我就有劲儿。你看刘婶，以前连算盘都不会拿，现在能算工分了；老张能写自己名字，还能算工分，多好啊。”
陈建军坐在她身边，点头：“是啊，你办这个扫盲班，真是帮了大家不少忙。以后咱们村肯定会越来越好，大家都有文化了，干啥都方便。”
林秀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想着明天的课。她得把粮食账的例子准备得更具体，比如哪家有几口人，每月吃多少，剩下多少能存起来，这样大家更容易懂。她还想找几张旧报纸，让大家练写字，写自己家的粮食数，这样既练了字，又练了算账，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