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神物线索
墨轩的手还按在那块温热的石板上，指尖下的纹路像是活的一样，隐隐发烫。那感觉不像是石头该有的温度，倒像是一头沉睡巨兽的皮肤下流淌着滚烫的血液，正随着某种古老的节律缓缓搏动。他刚想抽手，指腹却猛地一麻——仿佛有细小的电流从掌心窜进经脉，顺着手臂一路向上爬，直冲后颈。
那一瞬，他几乎能听见耳边响起低沉的嗡鸣，像是远古钟声在颅骨内震荡。
就在这时，那龟蛇缠绕的刻痕突然闪了一下，金光如电，划破昏暗山谷，像被谁在背后点了一把火。光芒只持续了半息，却让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连空气都凝滞了片刻。
“别碰它。”
麒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刚才沉了不止一拍，低得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雷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墨轩抬头，额前碎发被冷汗黏住，贴在眉角。他这才发现这头巨兽根本没走。它庞大的身躯盘踞在石台边缘，尾巴一圈圈缠绕着断裂的石柱，像一道青铜铸成的锁链。它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半幅图腾，瞳孔缩成了两道竖立的细线，映着残光，竟泛出紫金色的微芒。
“您不是说‘有事烧香’就成吗？”墨轩一边嘀咕，一边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掌刚用力，膝盖却一软，差点又跪回去，“这才刚认完我，转头就反悔？说好的契约精神呢？”
他说话时声音有点抖，不是怕，而是身体还在发虚。刚才那一关试炼，看似只是跑个流程，实则每一步都在榨干他的精气神。现在连呼吸都像在吞刀子，肺里火辣辣地疼。
“这不是反悔。”麒麟低声道，声音像是从一口深井里传出，带着回响，“是升级。”
“升级？”墨轩翻白眼，嘴角扯了扯，“合着前面那些拳打脚踢、电闪雷劈，全是新手村教学关？我还以为自己已经通关了，正准备领个限定皮肤庆祝一下。”
他嘴上逞强，心里却已经开始打鼓。升级？这两个字听着轻巧，可落在他耳朵里，却像是一纸催命符。他从小混迹街头巷尾，靠捡剩饭和骗老头老太太的零钱过活，哪懂什么“升级”？在他眼里，活着就是最高难度的副本。
“你连副本入口都没摸到。”麒麟尾巴一甩，没有多余动作，可整片山谷的雾气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后方深不见底的裂谷。那裂缝横贯大地，漆黑如墨，边缘布满焦痕与扭曲的金属残骸，仿佛曾有天外陨铁砸落，又像是大地被人用巨斧劈开，至今未愈。
风从裂谷中涌出，带着腐朽与硫磺的气息，吹得墨轩衣袍猎猎作响。
“看见那条缝了吗？”麒麟的声音冷得像冰，“那是上古封印崩塌时留下的伤疤。而你刚才摸的这个符号——”它顿了顿，目光如刀般扫过石板，“是五方神物封印阵的残角。”
墨轩眨眨眼，脑子飞快运转。他不懂什么神物封印，但他听得出“残角”这两个字背后的危机。“所以……咱们之前搞的那些‘集齐神兽召唤神龙’的流程，其实压根儿不对路？”
“对了一半。”麒麟鼻孔喷出一缕紫烟，袅袅升空，在空中竟凝成一个模糊的符文，转瞬即逝，“神兽齐聚是钥匙，但真正能锁住灭世之劫的，是藏在五处秘境里的神物。没有它们，就算我把命搭进去，也只能拖三天。”
“三天？”墨轩咧嘴，干笑两声，“那不就跟限时秒杀一样，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Exactly。”麒麟忽然蹦出个词，又立刻咳嗽两声，像是被自己的发音呛到了，“咳……我是说，正是如此。”
墨轩一愣，眯起眼睛：“您刚才是不是说了句外语？”
“胡说。”麒麟冷脸，眼神凌厉，“洪荒哪来的外文？那是上古典籍里的音译咒语。”
“哦——”墨轩拖长音，嘴角扬起一丝坏笑，“原来神兽也会偷偷学外语卷我们凡人。”
麒麟懒得理他，低头用爪尖轻点那块石板。一声清脆的“叮”响，像是玉磬轻击，紧接着，纹路瞬间亮起，一道微光顺着地面蔓延开来，如同活蛇游走，在尘土间勾勒出五个模糊的位置标记，彼此遥相呼应，构成一个残缺的五芒星阵。
“东有青鸾火境，南临赤焰熔窟，西接天陨石林，北入寒渊冰冢，中藏归墟古殿。”麒麟逐一道来，每一个名字出口，地面的光点便微微跳动一次，仿佛回应着某种冥冥中的召唤，“每一处都有神物镇守，也都有足以碾碎神兽的禁制。”
墨轩听得眼皮直跳，喉咙发紧。他蹲下身，伸手想去碰那道光痕，指尖刚触到，一股灼热感立刻袭来，吓得他缩回手。
“听着怎么像五个高危工地？”他苦笑，“有没有工伤保险？包吃包住吗？加班费怎么算？双休还是单休？”
“没有。”麒麟盯他，眸光如炬，“但如果你不去，等劫气爆发，别说吃饭，连呼吸都会变成奢侈品。”
“这么狠？”墨轩瘫坐在地，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云层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满汗水和灰尘，混成泥浆，“我以为拿了玉佩、过了试炼，就能躺平当个挂件主角。结果现在告诉我，真正的副本才刚开始？前面十六年纯属剧情铺垫？”
“准确地说，”麒麟纠正，“是预加载。”
“好家伙，连游戏术语都整明白了。”墨轩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快要炸开，“那我现在申请退游行不行？就说账号被盗，角色被人代练坏了。”
“不行。”麒麟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毫无商量余地。
墨轩叹气，低头看着腰间那枚玉佩。它还在轻轻震动，频率和刚才石板发光的节奏几乎一致，像是心脏在共鸣。他把它握进手心，触感温润，却又透着一丝诡异的躁动，仿佛里面封印着某种活物，正试图挣脱束缚。
“所以这玩意儿不是什么传家宝，其实是导航仪？”他晃了晃玉佩，声音里带着自嘲，“还是那种信号时有时无、地图乱飘的老款？导航语音是不是还得收费订阅？”
“它是共鸣器。”麒麟道，语气平静，“每靠近一处秘境，就会响应对应神兽的气息。你现在感应到的，是东方青鸾火境的方向。”
墨轩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远处山巅果然残留着一丝火光余烬，像是有人刚在那里放过烟花，又像是夜行者熄灭的篝火。那抹红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美得危险，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也就是说……第一站得去青龙那儿？”他挠头，眉头皱成一团，“可那家伙洁癖严重，上次见面非说我鞋底带泥，差点用除妖喷雾把我轰下山。他还给我的鞋底贴了张‘污染源警告’标签，到现在都没撕掉。”
“那你得想办法让他主动出来。”麒麟淡淡道。
“主动？”墨轩眯眼，脑筋飞转，“您是想让我贴小广告招人，还是发朋友圈众筹队友？标题我都想好了：《寻找四位神兽大佬共赴秘境，包往返交通，自带干粮》。”
“靠你自己。”麒麟抬起前爪，掌心浮现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紫晶小印，通体流转着星砂般的光点，宛如将一片星空握在手中，“拿着这个，能引动四兽气息共鸣。只要他们还承认这份契约，就无法无视它的召唤。”
墨轩接过小印，入手冰凉，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饮料罐，寒意顺着手腕蔓延，让他打了个激灵。他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忍不住问：“这东西靠谱吗？不会按一下就弹出个‘充值VIp解锁全图’的提示吧？再附赠个七天免费试用期？”
“不会。”麒麟道，“但它也不会替你说话。能不能把人叫来，取决于你怎么开口。”
墨轩咧嘴一笑，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懂了，考验嘴炮等级的时候到了。”
他把紫晶印塞进怀里，顺手从旁边拔了根草茎叼嘴里，这次特意咬紧了牙，像是给自己壮胆。风吹过耳畔，带来一丝山野的清新，也夹杂着裂谷深处传来的焦臭。
“青龙爱干净，那就告诉他秘境里有千年尘螨大本营，不清理会毁容；白虎好战，就说秘境藏着上古兵器库，随便挑；朱雀喜欢跳舞，我就说那边有失传的霓裳羽衣曲谱本；至于玄武……”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就说新开了个温泉养生馆，前一百名顾客送足疗套餐，还包艾灸和刮痧。”
麒麟静静听完，难得点了下头：“虽然歪门邪道，但……有效就行。”
“那当然。”墨轩拍拍屁股站起来，腿还有点抖，但总算能站稳了，“我可是靠嘴皮子活到今天的男人。能在菜市场大妈手里抢到最后一把韭菜，在流浪狗群中抢到半个馒头，这点场面算什么？”
他望向东方天际，晨光初露，那一缕火色像是点燃了整片云层，将天边染成赤金。风拂过山岗，吹动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不过话说回来，”他忽然回头，声音低了几分，“您为啥非得选我？明明可以直接找神兽开会，干嘛非要折腾一个连早饭都经常赖账的流浪少年？”
麒麟沉默片刻，山风掠过它的鬃毛，泛起层层银光。它的眼神罕见地柔和了一瞬，像是透过墨轩，看到了某个遥远的身影。
“因为其他人都太‘正经’了。”它说，“正经到忘了什么叫不怕死地瞎折腾。那些所谓的天骄、圣子、神选之人，步步为营，算尽机关，生怕踩错一步就跌落神坛。他们聪明，谨慎，完美……但也因此，失去了最危险的东西。”
“什么东西？”墨轩问。
“冲动。”麒麟顿了顿，“和愚蠢的勇气。而你——”它看着他，目光如炬，“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能一边抖一边往前走。”
墨轩怔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带着几分自嘲，几分释然：“这算夸我吗？听起来像在说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患者。”
“算。”麒麟转身，身影渐渐融入山雾，轮廓模糊，声音却清晰如初，“因为你疯得刚好够用。”
风卷起墨轩的衣角，他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枚紫晶印，腰间的玉佩仍在微微震颤，像是在催促。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石板上的光痕已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胀满冷冽的空气，心跳却前所未有地平稳。
迈步下山。
刚走到半山腰，玉佩猛地一烫，像是烙铁贴肤，紫晶印也在怀中发出嗡鸣。两股力量同时指向东方，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不是等待，而是呼唤。
墨轩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边那抹越来越亮的火光。云层被撕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照亮山脊。
他知道，那是命运的引信，已被点燃。
“来了啊……”他低声说，手指摩挲着怀中的紫印，嘴角扬起一抹笑，“那就别怪我不请自来。”
他抬手扶了扶歪掉的发带，草茎依旧叼在嘴边，步伐稳健，一步步走入晨光之中。
远处山巅，一道鎏金身影忽然立于峰顶，袖袍翻飞，手中捏着一张淡青色符纸，正低头嗅着手中的空气净化符，眉头微蹙，似在判断空气中某种极其细微的杂质。
下一瞬，他眸光一动，望向山谷方向，唇角微启：
“谁在我家门口撒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