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的枪还在抖，雷火顺着枪杆往上爬，像一条发怒的蛇。他站在原地，脚扎在地上，身体绷得紧紧的，呼吸很慢，眼睛死死盯着那团黑雾，咬着牙说：“来啊！谁怕谁是狗！”
话刚说完，白虎就冲了出去。
它四只爪子踩在地上，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开，后面留下一串烧红的脚印，像血一样红，在焦土上一直没灭。青龙跟着飞起来，鳞片在夕阳下闪着光，尾巴一甩，天空好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云散开，星光落下来，正好落在五神兽站的位置，激起一圈圈波纹。
朱雀翅膀一震，火焰没有往外喷，而是收回来，变成一个火球停在胸前，很热但不乱窜，就等一声令下炸开。玄武慢慢沉进地里一半，龟壳上出现古老的花纹，金线流动，像远古的文字活了，一圈圈扩散，像是给这片地加了个保护罩。麒麟绕着场子跑，速度快得看不清，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雷电的印记，雷光连成网。最后六股力量在中间汇合，天地一下子安静了。
“封魔诛劫阵——启！”
李昊大喊一声，声音震破天空。阵法一成，黑雾猛地停下，像是撞到墙，疯狂翻滚却动不了。里面的人吼着挣扎，但声音越来越小，像被堵住了嘴，连骂人都说不出来。
李昊没停，借着阵法的力量跳到空中，衣服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天神下凡。他把枪倒过来，枪柄朝下，狠狠砸进黑雾最厚的地方。
“这一枪，替我爸妈砸的！”
轰！
黑雾炸开，一股臭味散出来，残魂惨叫。大家还没松口气，那团黑影突然变大，像要反扑，张开嘴想把整个阵法吞掉。天地灵气乱了，空间扭曲，连五神兽的光都有点晃。
这时，墨轩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还躺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头上全是汗。可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眼神空洞，但透着一股狠劲，像从地狱爬回来的人不肯认输。他咬住舌头，硬把自己从昏迷中拉回来，右手颤抖着摸向腰间的玉佩。
玉佩一震，破剑发出嗡鸣，像是听到了主人的心意，剑身轻轻颤动。
两股力量勉强接通，经脉疼得像刀割，他咳出一口血，却笑了：“老子……还没倒呢。”
下一秒，他用剑撑地，硬是站起来。腿在抖，背弯着，膝盖快跪下去了，但他站住了。全身都在晃，意识也快没了，他还是挺直了腰。
玉佩和破剑同时亮起微弱的光，不刺眼，但清清楚楚，直接打断了敌人准备释放的诅咒。那股想污染世界的邪念，一下子没了。
“想毁掉这个世界？你当这是你家后院种菜？”墨轩喘着气骂了一句，然后双手举起破剑，“五位大佬——借点力！”
话音刚落，五神兽立刻回应。
青龙长啸，声音穿云，洒下大片星光；白虎怒吼，百兽退避，双眼冒火，爪子撕开空气；朱雀展翅，烈焰化作凤凰虚影冲向黑雾中心；玄武龟甲大亮，镇住四周混乱的能量；麒麟引下六道雷电，缠在剑上。
六道光柱从天而降，围着敌人猛砸，像天罚降临。
黑雾终于撑不住了。
它扭动几下，发出最后一声咆哮，还没传开就被碾碎。接着整团东西开始瓦解，一缕一缕飘散，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战场安静了一瞬。
有人突然喊：“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没人回答，因为大家都抬头看着天。
乌云裂开了。
阳光照下来，落在满是裂缝的地面上，照在破掉的盔甲上，也照在还握着武器的手上。有人愣了几秒，突然把刀插进地里，跪下，头抵着手背，肩膀抖个不停。旁边的人扔掉武器，抱头痛哭。一个小修士边擦眼泪边笑：“我能活着回去见我妈了……她说我要再不回家就把婚书贴祠堂门口。”
李昊慢慢收回长枪，枪尖的雷火熄了，只剩一点温热。他转头看向战场中央。
墨轩还站着，靠破剑撑着身体，嘴角带着笑，嘴里叼着一根草，像个逃课成功的小混混。
“你小子……”李昊走过去，想凶又凶不起来，“又爱逞英雄是不是？下次能不能等我打完你再醒？”
墨轩眨眨眼，眼神还有点迷糊，但还是笑着说：“不行啊，你冲太快，我怕你抢我mVp。”
李昊翻白眼，正要说话，发现这家伙手在抖，整个人都在晃，像随时会断电。
他皱眉：“你还行吗？”
“稳得很。”墨轩摆摆手，看了看周围庆祝的人，又看了眼五神兽，“总算没搞砸。”
他说得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青龙走过来，衣服破了好几个洞，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拎着半瓶灵露：“墨小子，待会庆功宴主桌留个位置，记得给我留条鱼尾巴。”
白虎哼了一声：“你洁癖毛病改不了，打架时还掏喷雾除味儿，搞得我以为你要熏香拜神。”
“那是战术！”青龙不服，“影响敌人嗅觉，扰乱判断，兵书上写的！”
朱雀扇扇翅膀，羽毛还有火星：“你们能不能等我把胜利舞跳完再吵？这是我编的第一支舞，代表光明重生。”
玄武点头：“节奏不错，就是动作太大，容易闪腰。建议先热身。”
麒麟蹲在一边啃辣条——也不知道哪来的，边吃边说：“这比灵丹好吃多了，咸香酥脆，建议列入神兽伙食。以后打完架发一包，比药管用。”
大家哄笑。
墨轩听着也笑，但笑容慢慢淡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指尖有点虚，像隔着雾看东西。他悄悄握拳，感觉力气在一点点消失，连剑都快拿不动了。心跳很慢，每次跳都带着痛。
他不动声色地把草换到另一边嘴角，遮住抽搐的脸。
李昊察觉不对，刚想问，被青龙拦住。
“让他歇会儿。”青龙低声说，“这孩子从来不让别人看他累。当年被赶出山门那天，也是笑着走的，一步都没回头。”
五神兽默默围过来，站成一圈，把他护在中间。没人说话，但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为他挡住风，挡住吵闹，挡住所有压力。
远处还在欢呼。
有人点燃篝火，火光照亮半边天；有人拿出酒壶碰杯，笑声震落树上的雪；有人把战旗绑在枪上抛向空中，又被接住高高举起。西荒废墟变成了庆祝的地方，伤员被人扶着坐下，医修忙着熬药，孩子们捡起符纸折成风筝。
墨轩看着这一切，忽然有些恍惚。
他想起十六岁偷吃丹药被踢出山门，师父一脚把他踹下悬崖，骂他是废物；想起第一次被青龙喷得满头星火，躲井里三天不敢出来；想起李昊在擂台被打得满脸血，却死死抓着拳头不倒；想起老者塞给他一包写着“宇宙级能量补充剂”的辣条，说：“孩子，活着比赢重要。”
原来这些事，真的结束了。
可为什么，心里空了一块？
他抬起手想摸嘴里的草，却发现手指透明了一角，像阳光下的雾，一碰就会散。
他赶紧把手缩回去，咳嗽两声掩饰。
“喂，墨轩！”李昊突然喊，“庆功宴第一杯酒，必须你喝！不然没人干！”
墨轩笑了笑，扶着剑往前走了两步。
阳光照在他肩上，影子却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举起剑，像举杯。
“敬……”
话没说完，剑尖一沉。
他踉跄一下，李昊立刻扶住他。墨轩靠在他身上，轻声说：“没事，就是有点……困。”
李昊没说话，只是紧紧搂着他。
五神兽静静看着，青龙打开玉瓶，倒出一颗发光的丹药，放进墨轩手里。
“这不是续命丹。”他说，“是你救我的报恩。”
墨轩看了看，笑了：“那你欠我的，还得完吗？”
“还不完。”青龙也笑了，“所以我请你吃一辈子鱼尾巴。”
风吹过，篝火跳动，人声渐远。
墨轩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心跳，很弱，但还在。
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