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体育馆矗立在夜色中，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往常灯火通明的场馆此刻漆黑一片，只有顶棚透下的月光勉强勾勒出看台的轮廓。
沈清言的车队在距离体育馆一公里外停下。她拒绝了警方大部队跟随的建议，只带着四名最精锐的安保人员步行接近。她知道，面对这样的对手，人多并不意味着安全，反而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冲突，还有关键时刻人少对系统的暴露也越少，可以及时用系统保命。
我单独进去。在体育馆员工通道入口处，沈清言对安保队长说，这是约定。
太危险了！我们至少需要在内部布控...
沈清言摇头，如果他想要我的命，有无数种方式。既然选择在这里见面，必然有话要说。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金属门。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她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中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主场馆的大门虚掩着。姜羡推门而入。
巨大的空间内，唯一的光源来自舞台中央的一盏聚光灯。灯下放着一把简单的折叠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因为背光，沈清言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出一个挺拔的轮廓，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从容得像是在欣赏歌剧。
你来了。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带着些许金属质感，显然经过变声处理，比我想象的要勇敢。
沈清言停在距离舞台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我来了。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一直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到底长什么样子。
舞台上的人轻笑一声：龙？有趣的称呼。不过，我更喜欢守护者这个说法。
守护者？沈清言的声音冷了下来，守护什么？守护你们肆意操纵他人命运的权力？守护你们用疾病和恐惧建立的帝国？
守护秩序。对方的声音依然平静，守护这个国家不至于因为某些人的野心和贪婪而陷入混乱的秩序。姜羡，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修正者
沈清言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他知道系统的存在！
别试探了，你真的很像个语无伦次的疯子。
不必伪装。舞台上的人缓缓起身，走向舞台边缘，依然留在阴影中，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知道你带着某种而来。你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几乎打乱了我们数十年的布局。
沈清言表面上“呵”了一声，大脑飞速运转。对方知道系统的存在，这意味着什么？这个世界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之前还有修正者来过，但是没有达成修正的效果。
张天雄父子只是小卒子，他们的贪婪和愚蠢差点暴露了整个体系。“龙”继续说道，“你帮我们清除了不稳定的因素，某种程度上，我应当感谢你。”
“所以这一切都是个局？连我的反击都在你的计算之中？”
“不是计算，是顺势而为。”对方微微摇头，“组织存在的时间远超你的想象。我们经历过王朝更迭、战争革命，始终存在，因为我们适应变化，利用变化。你的出现是个意外，但组织善于将意外转化为机遇。”
“利用疾病和恐惧也是适应变化？”沈清言讥讽道。
舞台上的人沉默片刻：“每个人都有弱点，姜羡。那个老人的弱点是对永生的渴望，对家族遗传病的恐惧。我们满足他的需求，他为我们提供资源和保护。这是交易，各取所需。”
“那么那些被你们陷害、利用、伤害的人呢？林小小呢？我呢？”沈清言的声音开始颤抖，“我们只是你们交易中的筹码？”
“ collateral damage.”对方的语气毫无波澜，“必要的牺牲。为了更大的目标。”
“更大的目标？什么目标值得如此不择手段？”
“稳定！控制！”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种狂热的语调，“这个世界充满混乱和无序，需要引导，需要控制。我们通过控制叙事来控制思想，通过控制思想来控制行为。我们塑造英雄，也制造恶人，一切都是为了维持某种平衡，某种...秩序。”
他向前一步，半个脸暴露在光线边缘。姜羡能看到一个线条刚毅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
“你以为你在对抗邪恶？不，你只是在破坏一个精心维持了数十年的平衡。如果没有组织，这个世界会比现在混乱十倍。我们阻止战争，平息危机，在幕后确保一切按计划进行。”
“谁的计划？你们的计划？”沈清言反驳，“谁给予你们这种权力？凭什么由你们来决定什么是平衡，什么是秩序？”
“权力不是被给予的，是被夺取的。”声音又恢复了冷静，“我们有能力，有远见，所以我们承担责任。就像你现在，不也在决定什么是正义，什么是真相吗？你又凭什么？”
沈清言一时语塞。对方的逻辑扭曲却自洽，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说服力。
“那么现在呢？”她最终问道，“你邀请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为了说服我加入你们的伟大事业？”
“我是来给你一个选择。”“龙”又向前一步，整张脸依然隐藏在阴影中，但身形已经完全暴露在光线边缘，“停止你的调查，接受一个荣誉职位离开公众视野，让你和你在意的人安度余生。或者...”
“或者？”
“或者坚持你到底，看看能走多远。”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但记住，当你决定揭开所有面具时，可能发现下面空无一物。真相有时比谎言更令人绝望。”
沈清言直视着阴影中的轮廓：“我选择真相。”
沉默在巨大的场馆中蔓延。许久，阴影中传来一声轻叹。
“那么如你所愿。”
突然，场馆顶部的所有灯光瞬间亮起！刺目的光线让沈清言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舞台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折叠椅上放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安保人员冲进场馆，迅速控制各个出口，但再也找不到任何人的踪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沈清言走上舞台，拿起那个文件袋。里面是一份份机密文件、交易记录、银行流水，以及一份名单——名单上列着数十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标注着他们在衔尾蛇组织中的代号和现实中的身份。
不仅有商界巨擘，还有政界要人、媒体大亨、司法系统的高官...这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关系网，深深扎根在这个国家的各个权力层面。
文件最后附着一页手写笔记：
你想要的真相。但记住，有些真相一旦揭开，就无法挽回。你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吗？——龙
沈清言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不是胜利，这是一枚核弹的启动按钮。
她抬头望向空荡荡的观众席，仿佛能听到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