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下面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包山悔不当初。
当初阿单拿下了他的定果县，他直接带着自己组建的兵马弃城而逃，去投奔了他的姐夫。
后来，他联合他姐，霸占了姐夫的地盘，还侵吞了不少别人的势力。
之后，没过多久。
就有一个自称是京城国师府的人来说，罗曼那个女妖童，已经中了国师的毒，快要死了。
他起初也是不相信的，派了好几波人去博罗府探查。
结果每一波人带回来的消息，都告诉他，国师府的人说的是真的。
那个女妖童，原本每天都会在博罗府城里巡逻。
现在已经有好些人说，很久没有看到过她了。
他信以为真，快速集结兵力，就想趁此机会拿下罗曼的地盘。
哪知道，国师府的人那么心黑。
居然还通知了西北这边的其他势力。
以至于，陈兵城下的时候，好几家势力都在城墙外。
本来他们也没有打算合作，有几个势力直接去了襄阳府或者黄杨县。
结果，阿单带兵出来，有些猛。
他们怕自己兵力太少，被逐个击破。
赶快合兵一起围攻博罗府。
这正打得欢呢，眼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拿下博罗府了。
特么的那个女妖童杀了出来。
包山一拍脑袋，头疼啊。
现在他算是骑虎难下了。
继续打下去，有可能会将自己的兵力全部损失殆尽。
现在退出，又怕自己这边被其他势力合围。
城楼高处，烽烟稍弱些的地方，罗晏和宁无毁并肩而立。
两人衣袂在带着血腥气的风中拂动，却纤尘不染，与下方惨烈的厮杀格格不入。
罗曼提枪走后，罗丹让他们自便，自己跑着说是要去通知军师去了。
他们两个想了想，还是去了城墙上。
罗晏到底放心不下罗曼，在他的印象里，罗曼还是那个娇娇软软会喊着哥哥甜甜笑的小女娃。
而且受年龄相似的宝丫影响，他一直觉得，就算罗曼会比宝丫成熟一些，但是应该也差不远。
他还在想，罗曼会当上一方霸主，这其中定然有人将罗曼当做了傀儡。
而那个操控罗曼，把罗曼推到台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劳什子的军师柳琼琚！
但是，刚刚罗丹在罗曼出去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找柳琼琚。
罗丹不可能害罗曼。
那就只能证明，柳琼琚不会在背后操控罗曼。
到了城墙之上，罗晏亲眼看着罗曼提枪杀人。
他印象中的小姑娘，正在重塑。
宁无毁的目光从城下收回，落在身旁的罗晏身上。
罗晏的背脊挺得笔直，下颌线绷得很紧，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下方不断挥舞长枪的罗曼身上。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宁无毁又看向城下的罗曼，她长枪每一次刺出、横扫，都精准而致命，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
她周围的士兵受她感染，个个如同疯虎，竟将涌入缺口的敌军又一步步压了回去。
宁无毁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很快消散在风里。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罗晏耳中：“天道之下，仙凡有别。”
“我等插手凡间征伐，便是逆天而行，劫雷顷刻便至。”
“小掌门，勿要冲动。”
罗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没有离开罗曼分毫，声音干涩：“我知道。”
宁无毁顿了顿，为了缓解罗晏的情绪，开口道：“你这妹妹，真是了不得。”
“凡俗女子，中毒初愈，便有这般煞气与胆魄。”
“难怪能在这乱世之下，挣下一片基业。”
“看她用枪，毫无花哨，只求毙敌，是战场上搏杀出来的路数。”
“若是日后到了修仙界，这手霸王枪术，怕是能在天下英才榜上留名。”
本来，宁无毁的这些话，已经在让罗晏的情绪缓和下来了。
但下方罗曼一个踉跄，又让他将心提了起来。
那一瞬间的惊险让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缓了一口气之后，罗晏哑声道：“她从小就要强。”
“小小的一个又乖巧，又倔强，令人心疼得紧。”
宁无毁淡淡一笑：“小掌门这般爱护自己的妹妹，以后你带她去了修仙界，就不用担心她会在凡间吃苦了。”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刁钻地穿过人群，直射罗曼后心。
罗晏的身体猛地前倾，周身灵气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涌动起来。
宁无毁焦急地喊了一声：“小掌门。”
那支箭被罗曼身侧一个一直留意着的疤脸校尉用刀猛地劈开。
罗曼甚至没回头，反手一枪就将一个趁机扑上来的敌兵喉管刺穿。
罗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下几分，只是眼神依旧沉得吓人。
宁无毁目光再次投向战场，她不能说什么凡人有凡人的命数之类的话。
她也有亲人，如果宁坤在下方，她怕是和罗晏一样。
可以不顾天道，只为了宁坤的安危。
城下，罗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格挡的间隙，极快地抬头朝他们站立的方向瞥了一眼。
隔得太远，烽烟弥漫，看不清表情，只有那么一个模糊的轮廓和瞬间的动作。
随即，她便又埋头杀入战团，长枪如龙，嘶风饮血。
罗晏站在原地，如同被钉在了城楼之上，沉默地注视着罗曼在战场中奋力搏杀。
罗晏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才勉强压下那股想要冲下去，将她从战场中拽出来的冲动。
他看着罗曼一枪捅穿一个敌兵的咽喉，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效率。
溅出的热血有几滴飞上她白净的脸颊，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看着她指挥变阵，堵截另一处即将被突破的薄弱点。
命令简洁清晰，没有丝毫犹豫，仿佛眼前不是尸山血海，而只是一盘需要调整的棋局。
他看着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她的敌将被她反手用枪杆狠狠砸在太阳穴上。
那将领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下去，而她甚至利用对方倒下的空档，一脚踹翻了另一个扑上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