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开科取士，不论男女的旨意传到刘家时，整个刘家都沸腾了。
刘承恩几乎是冲进刘若兮的闺房：“姐姐，你听说了吗？”
“陛下开科举了！”
“女子也能参加！”
“以姐姐你的才学，定能高中！”
刘若兮正临窗习字，手一颤，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了一瞬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低声道：“祖父、父亲他们不会同意的。”
“我们去求他们！”
刘承志和刘承远也走了进来，显然也听到了消息。
刘承志作为长孙，稍显稳重，但眼中也满是渴望：“新朝气象，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
“或许祖父和父亲能够理解。”
刘承远笑着补充道：“听说还有官府接送呢，咱们就在京城，虽然不需要，听着也觉得挺好的。”
他们商议之后，最终决定一同去求见祖父刘文焕。
刘府书房，檀香袅袅。
刘文焕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听着刘承志磕磕绊绊地陈述科举之事，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们四个的想法。
刘承志的话音落下，刘文焕猛地睁开眼睛。
重重一拍茶几，震得茶几上的茶盏哐当作响。
“荒谬！你们这几个不孝子孙，给我跪下！”
刘明奕刚好在书房里，没来得及离开，侍立在一旁。
听到自己大儿子的话，心里就在哆嗦了。
随着刘文焕怒吼，更是吓得肩膀一缩，头垂得更低了。
四个年轻人慌忙跪下：“祖父息怒！”
刘文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息怒？我如何息怒！”
“你们要去参加那妖女的科举？”
“你们可知她是如何登上帝位的？”
“她那是谋逆！”
“她得位不正，靠的全是妖法邪术。”
“如此朝廷，有何资格开科取士？”
“你们读了圣贤书，却要去给这等伪朝效力，简直是自甘堕落，辱没门风！”
刘承志试图辩解：“祖父，陛下已一统天下，四海臣服。”
“如今开科取士，是为国选才，造福百姓。”
刘文焕气急败坏：“闭嘴！”
“什么一统天下？那是武力胁迫！”
“什么造福百姓？那是收买人心！”
“我刘家世代忠良，岂能向僭越之辈折腰？”
“你们若去应试，便是认贼作父，我刘文焕没有你们这样的子孙！”
刘若兮抬起头，倔强开口，“可是祖父。”
“陛下旨意，女子亦可参考。”
“孙女苦读诗书，亦想如男子一般，为民效力，施展抱负，这有何错？”
刘文焕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女子？”
“女子无才便是德！”
“抛头露面，与男子同场竞考，成何体统。”
“你想学那罗曼？”
“她是个妖孽，难道你也是不成？”
刻薄的话语像冰冷的刀子，狠狠刺入刘若兮的心。
她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刘承恩年少气盛，忍不住顶撞：“祖父，您怎能如此说姐姐！”
“姐姐的才学比许多男子都强。”
“陛下也是女子，却能开创新朝，为何姐姐就不能有功业？”
刘文焕气得几乎晕厥，指着刘承恩对刘明奕骂道：“反了，反了！”
“刘明奕，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居然敢顶撞自己的祖父！”
“还有这个丫头，心思野了，居然想出去抛头露面败坏我刘家家风！”
“这一切，都是你纵容的！”
刘明奕唯唯诺诺：“父亲息怒，是儿子的错，儿子一定严加管教。”
他转向刘若兮几个，色厉内荏地喝道：“都听见祖父的话了？”
“谁也不准去。”
“谁再提科举二字，家法伺候。”
刘若兮几个磕头哀求：“爷爷，孙儿寒窗苦读，只为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啊。”
“祖父，求您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爷爷，您就答应我们吧。”
哭声、哀求声充满了书房。
但刘文焕铁青着脸，背过身去，丝毫不为所动。
刘明奕在一旁虽然面露不忍，却不敢违逆父亲。
“不必再说，明奕，把他们给我关进祠堂。”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们出来。”
“好好跪着反省，什么时候断了这念头，什么时候再出来。”
家仆们听到命令，只能硬着头皮进来，将哭得瘫软的四位少爷小姐“请”向了祠堂。
刘家祠堂，烛火摇曳，映照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刘承志四人跪在青砖上，一个蒲团都没有。
门被从外面锁上，还有两个人守在外面。
刘承远声音沙哑：“大哥，我们···我们真的去不了了吗？”
刘承志眼神空洞，望着祖先的牌位，喃喃道：“祖父之命，父亲之言，我们···又能如何？”
刘承恩猛地捶了一下地面：“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凭什么？”
“就因为祖父是前朝旧臣，我们就不能为新朝效力？”
“就因为姐姐是女子，她就不能施展才华？”
“这是什么道理？”
刘承远心口绞痛，悠悠道：“好不容易，新帝不计较我们出身，允许我们应考。”
“结果，我们祖父却不愿意我们去。”
刘若兮目光幽深，一个人跪着不发一言。
她在京城的街道上，看到过那些穿着官服的女子。
她们各个自信张扬，明明有的年纪和她差不多，却能参与国事。
建立属于自己的事业。
而她，若是错过这次机会。
怕是今年就会被她祖父选个人家嫁出去吧。
想着想着，刘若兮的眼泪就无声地滑落了下去。
过了良久，大家都沉静了下来，刘若兮才出声道：“如果我们这次屈服了。”
“那我们这辈子，可能就永远困在这方寸之地，按照祖父画好的路走下去。”
她的话让兄弟们沉默了。
是啊，这次科举，不仅仅是一次考试那么简单。
刘承志身体塌了下来：“可是，门锁着，有人看着，我们怎么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成了煎熬。
每日只有简单的饭食送来，刘文焕甚至亲自来祠堂门外，厉声质问他们是否“悔改”。
可是祠堂里面一片安静，显然，刘若兮四人谁也不愿意向他投诚。